他们暂时宿在山神庙。
纳兰迦苦学绘画图腾,他很有天赋,画了没几天,就能默出大部分图案,记住剩下的细节就能出师。
“为防止意外发生,不叫这图腾落到旁人手里,你必须背下来。”辛九鹤要求严格。
他刻苦学习,银岐也没有空闲片刻。祂时时刻刻警惕着,随时出手平复群山动荡。
随着时间过去,大山愈发狂躁。纳兰迦眼见来山神庙求医的人越来越多。
衆人的声音涌入耳朵。
“唉,今年的猎物少不说,还跟发了狂似的,怕是山里没食物,要下山吃人。”
“请山神大人保佑,我家丫头才三岁,愿望她快快痊愈。我愿奉上一整头牛供奉。”
“鹤大人,今年山神祭的祭品可否减少,按照目前的情况,我们恐怕无法备齐所有东西。”
“鹤大人!您快随我去看看贺老!她老人家近日饭食不进!情况不好了!”
“大山生病了啊,所以我们也生病了,老头子我活够了,把药留给年轻人吧。”
而就在与他们一墙之隔,山神盘坐在房间的地上,鎏金眼眸闪烁发亮,将力量源源不断灌入土地。
他们啓程回山那天,天气阴沉。好似感受到群山的灾劫,乌云聚顶,闷雷阵阵,像凶兽发出挣扎的低吼。
纳兰迦和银岐双手交缠,正如他们第一次来到人世间一样,此次回深山,他们身边也只剩下彼此。
“鹤大人留步,”纳兰迦拍拍银岐背上的背篓,笑道,“我还要在山里生活很久,过段时间就会下山采购。到时候,还请您再与我交易草药。”
他们转身出发,辛九鹤在原地站了许久,朝他们深深行了一礼。
回到山神庙,俩童子刚喂完鸡,他们唉声叹气,多了俩祖宗,只能看不能吃,并且每天准时鸡鸣,催起床念书。
见辛九鹤推门进来,他们眼睛一亮,围上去叽叽喳喳:“鹤大人,纳兰哥哥有说什麽时候再过来玩吗?”
辛九鹤眼里浮现复杂之色,轻声叹息:“你们的纳兰哥哥不会再回来了。”
俩童子面面相觑,不解:“他要搬家?搬去哪里呀?”
辛九鹤摸摸他们的头,道:“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山间。
“银!你看,那里还有朵小花!”
纳兰迦眼尖的发现一朵蓝色小野花,他跑过去,小心翼翼摘下放到花束里。
他们慢慢悠悠回山,沿途采了一束野花。这些野花有的缺了花瓣,有的蔫蔫巴巴,有的被埋在泥巴里。
“没关系,理一理,搭配一下,就是很好看的花束啦。”
纳兰迦捡拾野花,银岐觉得他是搜集大山美好的碎片,在小毛毛眼里,即使是绝境,也能掘出惊喜。
他们慢慢地前进,走过奔腾的溪流,走过漫长的山脊线,走过白雪皑皑的山巅,走到水瀑哗啦的深潭。
从太阳在乌云後若隐若现的白日,走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寂寂黑夜。
纳兰迦在深潭边点燃一圈松脂灯,如闪耀的星星般拱卫在他们周身。
他紧紧贴在银岐怀中,与祂十指交握,拼命汲取对方的体温。
群山隆隆震颤,声声催着时间。
“银,你会不会疼呀?”
“不会。”
“你骗我,上次蜕化你就很痛苦。”
“一点点,很快就过去了。”
“银,我有说过爱你吗?”
“我也爱你,毛毛不怕,无论何时,我永远会在你身边。”
时间无情一点一点流走,晨曦的微光压在天与山的交界线。
纳兰迦抱着银岐,紧闭双眼,仿佛这样就能假装此时仍是黑夜。
“毛毛,”银岐替他下决定,温柔地撕开梦乡的口子,“时间到了,开始吧。”
山神在他唇上落下柔软的吻,珍重而亲昵的摩挲,久久没有分开。
纳兰迦缓缓睁开眼睛,眼眶被逼得通红。
迎着丝丝缕缕的晨曦,银岐敞开祂赤裸的胸膛,展开一幅等待落笔的画卷。
小瀑布跌落嶙峋怪石,水波撞击发出清冷的吟唱,碧绿深潭碎金粼粼,声声敲击心脏,抚慰离别愁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