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山神,坦荡荡
所有细节电光石火般闪过。
巨虎带着幼崽远离洞窟,猫头鹰一反常态白日外出,野兔觅食时格外机警,天空被青灰的阴霾吞噬……
地震发生之前,动物们遵循本能四散躲避,焦虑地求取生的机会。
片刻的错愕间,洞窟变得危险,碎岩落雨般砸下,将室内弄得一片狼藉。
石块打破画日记的青石板,砸碎灌着松脂的陶罐灯,啪咚砸入大猫们的饭盆,浅浅落满盆的底部……
“银!我们得出去,再待在这里可能会被活埋的!”天摇地动,巨兽翻身,群山自裂缝间发出轰隆隆的低吟,纳兰迦焦急不已,趴在银岐耳畔大声呼喊。
可无论他怎麽喊,怎麽摇,银岐都没有任何反应,祂全身绷紧,眼神淡漠,好似魂魄脱壳,意识不知连至何处。
「大山偶尔会有麻烦,我能处理好。」
救小马驹时,银岐也曾如此静默,恍若是将自己的所有与大山相连,此时彼时,祂即是山,山即是祂。
天灾无情,落石无眼,他须得保护好正在帮助群山度过劫难的银岐,必须撤离到安全宽阔的地方去。
纳兰迦咬咬牙,眼神发狠。
咚——隆——洞口一颗大石头砸落,天摇地动间,他吃力地架起银岐的胳膊,向着光亮的洞外,一步一步地挪动。
银岐的全身重量压上来,好像一座山压在身上,他肩膀往下重重一沉,纳兰迦才发现男人有多健壮。
努力挪行许久,纳兰迦憋红了脸,脖子青筋凸起,终于连人带蛇尾巴翻出洞口。
滚下洞口垫脚的石头,他砸在银岐身上,银岐无知无觉做了缓冲垫,纳兰迦爬起来,苦中作乐吐个槽。
“平时没见你吃很多呀,怎麽比泰格格还重……”
洞口,细碎的落石簌簌而下,能砸死人的大石块随时都会出现,容不得他休息。
纳兰迦重新架好银岐的胳膊,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走!爬也要爬到空地那边去!
此时,一直在洞窟前空地徘徊的巨虎快步跑了过来,一边低吼一边拱他。
“阿毛,谢谢你!”纳兰迦瞬间意会,手忙脚乱把银岐弄上虎背。
巨虎没一开始就过来援助,他是半点不介意的,阿毛是野兽,是母亲,选择优先保住自己和幼崽的性命,是自然铁则。
即使同样体格特异的巨虎,背着银岐逃离也显得吃力,不过仍比纳兰迦快,由乌龟爬速进化到马匹溜达的速度。
片刻之後,全员在空地集合。
没经历过地动的幼虎们吓坏了,巨虎一回来,姐弟俩立即往母亲肚皮底下钻。
巨虎累得大喘粗气,见状依然用健硕的身躯抱住幼崽们,温柔地舔舐安抚。
另一边,纳兰迦把银岐的蛇尾巴抱过来盘好,惶惶然观察四周。
山体的震颤仍未停歇,断裂的怒吼不止,而在毁灭面前,树林显现出极强的韧劲,它们强壮的根系深入地底,只要群山不坍塌,生命就永远屹立。
树林编织群山的防线,庇护所有子民。幼鸟紧紧抓住树枝,野猪一家躲进树洞,小蛇钻进厚厚的落叶层藏身。
掠食者与被捕食者,在天灾动荡面前,结为生命的同盟,抵挡毁灭的浪潮。
纳兰迦正在心痛他的三棵桃树。望着满地落叶断枝,直呼作孽!浪费呀,这批桃子损失不少!
话说回来,这三棵桃树今年遭的难挺多,暴雪丶狂风丶地震……不过,同一件事两面看,好事多磨,如此秋天还能结出来的果实,肯定格外香甜吧!
就在这时,躺在他膝盖上一直沉寂的银岐忽然轻轻震了一下,纳兰迦赶紧收起旁的念头,低头去看祂的情况。
那双鎏金眼睛睁开了,璀璨夺目,已经完全褪去阴翳。此时深深望进祂的眼底,似乎是在直视岁月长河。
纳兰迦心怦怦直跳,屏住呼吸,小小声的害怕惊扰祂:“银,你回来了吗?”
说话间,他注意到银岐皮肤上出现的细闪鳞片不再明灭不定,它们大部分消隐无踪,只在颈侧和心口处,留下两大片鳞,被光亮一照,粼粼发光。
蜕化应该快要完成。纳兰迦望望天空,突然俯身遮住银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