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萧述清的嘴里,楚拂楼听到一个完全不同父母旁人口中的自己,一个被肯定被相信能力的自己。
在所有人眼里,他被父母宠长辈疼,听话懂事,孝顺得体,是楚家最受重视的小姐,可时间久了,他似乎逐渐变成随父母心意操纵外界言语牵引没有办法自我思考的木偶。
一旦反驳别人的意见,就要被训诫被塞回壳子里。
每个人加在他身上的认知,都要使楚拂楼在面对他们时挑出相应的面具,同他寒暄客气,如此获得双方和睦的假象。
他们说,他们说……仿佛永远都要按照他们的要求。可悲的是,最先灌输这个想法的人,是他的父母。
没有人问过他的意见,问他想不想,能不能,愿不愿意。
换句话说,其实他们根本不在乎楚拂楼的意见,只需要由他们亲手捏造出来设想中的楚家大小姐。
犹如行将朽木的生活过一日是一日,突然出现只小狐狸,望着正值大好年华,郁郁葱葱挂满绿叶的树,它惊讶的发现树根下面是空的,惊讶过後,开开心心搬进去。
它得意炫耀给同伴,宣称自己拥有天底下最独特的树洞。
小狐狸不懂树根为何是空的,但它觉得这无关紧要,因为这是树的生活。
树自然有树的道理啊。
书房里。
萧述清瞟了眼萧父仍心乱慌张的模样,了悟一笑:“至于别的,爹你不必担心楚家对萧家出手,既成姻亲,纵恨极,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世家比商人更明白。
斗得头破血流,亦是关在家里争,对外要装的和睦才行。俗话说家丑不得外扬,就是如此。
萧父依旧担忧:“万一斗到後面狗急跳墙,你怎麽办?”
“我?”他有些意外,“没必要上赶着找干吧。”
萧述清屈指在唇边轻点,目含期待:“我膈应人的法子可不少。”
“放心吧爹,任他仨各斗各的,非要扯上我的话,我不介意把水搅得更浑。”
“你想作何?”萧父惊道。
萧述清笑而不语,起身出门:“我去找小乖,爹,你做你的生意,官场争斗与你无关,我自有我的路走。”
见不得他吊儿郎当的作派,萧父愠怒:“住口,你小小年纪有何本事?口气越发大。”
车轱辘话说半天,真的是麻烦,耐心直接消耗殆尽。
已走到门边的萧述清停下脚步,右手叉腰仰着头看房顶,突兀发问:“爹,男子二十及冠要取表字,我为何没有?”
萧父愣怔无话,素来被他斥责没脸没皮的儿子同他面对面站着,神色平静的质问:“爹,你可还记得我的生辰在哪日?”
“爹,是三日前。”他等待片刻,早有预料般扯扯唇。
三日前,偷听的楚拂楼早已心绪平静,闻言瞳孔紧缩,是大婚那天。
萧父哑然,试图开口解释,张嘴又不知该怎麽说,而萧述清已经打开门,丢下一句话走远了。
“不用了。”
解释或是表字,原主和他都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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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书房门打开,楚拂楼调整心绪,从旁边绕出来,赶在萧述清去後院的路上跑来。
看到他,萧述清表情柔和:“我正要去找你呢小乖,布料挑的这麽快吗?”
“娘给的料子都很好,无需我左挑右选,”楚拂楼拉住他的手,“而且,我想和哥哥在一起。”
他发现,萧述清的心情似乎没有受到影响,起码在他面前如常。
“好,也是时候回府了。”
回去时,楚拂楼有意和萧述清搭话,以为随着时间会收到对方带有情绪的言辞,却没感到有丝毫不耐烦,丁点也没有。
明明刚才他听到萧述清的语气很失望,怎会如此?
系统也有疑惑:【宿主,你对萧父好像有意见?】
“不至于,我是为原主发声。”
楚拂楼指着外面:“哥哥,街上的小摊好像变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