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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碧云雪夜（第1页）

第六十一章碧云雪夜

第六十一章

不知吴绍谦是不是特意选在林萧然生日这天宣布进入政坛，但确实让九号公馆北栋宴会厅的气氛变得比往年更微妙，衆人不由自主开始考量预测吴家丶自由党与鑫域洪门丶民主党之後的情势。

当然了，他们很有眼色的没有当着林萧然和孙领文的面直言，可话里九曲十八弯的试探少不了。

A市如今的市长杨卫御是民主党人，既是询问也是征求意见，“孙总，您看好吴少明年的竞选吗？他在A市的声誉确实斐然。”

孙领文举着红酒杯垂眸不语，周身气压愈低，杨卫御喉头一紧，以为自己说错话，瞬间手心冒汗，笑着打圆场，“不过他初出茅庐，到底缺乏经验……”

孙领文擡头看向杨卫御，双眸幽深冷冽，让对方後话一刹梗在喉头。然而这低压并不是冲着杨卫御或在场任何人，从下午的新闻发布会後孙领文神思就越来越飘忽，面上泰然自若，实际……

他看一眼表，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下定决心，冲杨卫御和周遭几人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抱歉，我失陪了。”说完环顾四周，快步走到林萧然身旁，“然哥。”

两人目光相交，林萧然眯了眯眼，领头走出人群至角落安静处。

孙领文在林萧然犀利通透的目光下无所遁形，莫名涌起背叛家人的羞愧，他少见的迟疑嚅嗫，然而想再见那人一面的思念终究占据上风，孙领文哑声道：“然哥，我今晚想去碧云国际。”

林萧然似早已料到，只沉声道：“去吧。”没有任何不满和怀疑。

孙领文感激的朝林萧然道：“谢谢然哥。”然後匆匆走出华美光鲜的宴会厅，坐上不久前林萧然送他的全新宾利驶离九号公馆。

林萧然暗眸凝视孙领文的背影消失，眼底现出不忍。他从未问过领文会不会放下鑫域洪门丶放下这群兄弟，选择和吴绍谦在一起。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领文的境地会如何选择，但孙领文明知会将吴绍谦完全推到自己的对立面，仍提出利用柏舟让吴迅失势时，林萧然就得到了答案。

从那以後林萧然没有一刹质疑过孙领文的立场，也没有干涉他的选择。

孙领文到达碧云1314号时，除了迎接的管家和保镖，偌大的别墅空空荡荡，冷清的让人不觉发寒，连Lucas都被送到了九号公馆。

这段时间只要在A市，孙领文仍会回别墅，即便整夜失眠，即便没有一天等到吴绍谦。

他脱下风衣丶围巾和外套，沉默的在沙发坐下，管家见状和保镖们悄声退下。

孙领文知道吴绍谦刚在S市召开新闻发布会，今天很大可能会留在S市处理自由党党内事宜，然而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说，他会回来的。

凌晨1：53，黑丝迈巴赫驶进别墅花园，吴绍谦停车熄火，转头看向一层客厅亮着的暖光，是主人没到家时才会亮起的等候。

他左手握紧方向盘，无法轻易迈动脚步。吴绍谦知道今晚是林萧然的生日宴，孙领文此刻应该在九号公馆，可仍抱有一丝期待。

然而他既不知该如何面对孙领文，又不愿面对空无一人的别墅，害怕每一个地方都能让他想起两人同居时亲密快乐的时光。

暗夜的时间缓缓流逝，天空蓦地飘起雪花，纷纷扬扬，转眼成鹅毛大雪。吴绍谦思绪不由回到一年前的圣诞，也是这样仿佛要覆盖整个A市的大雪，孙领文在酒店落地窗的三角钢琴前为他独奏。那一刻吴绍谦意识到，自己早已喜欢上眼前之人。

下一刻，别墅中传出悠扬熟悉的琴声，吴绍谦不可置信的怔住，瞳孔颤抖，死死盯着客厅暖光。心脏蓦地停跳一瞬，又剧烈的跳动起来，剧烈的让吴绍谦痛到喘不上气，像是要突破胸腔跳出来，跳进别墅，跳到那人身边。

吴绍谦呆愣的打开车门，在雪中一步步走到别墅前，一眨不眨眼，看着映照在窗帘上的模糊身影。

甜蜜的曲调中透着忧伤，是生日时吴绍谦为孙领文演奏过的《爱之喜悦》，然後曲调直转激昂，《D大调卡农》无比缠绵动人。最後是《告白之夜》，比起小提琴曲义无反顾的欢快雀跃，钢琴声中充满深沉的爱恋和矛盾的不舍与释然。

吴绍谦一动不动站在窗前，任由雪花飘落在身上，不知何时眼角流下泪水。温热的泪珠在寒冷的脸颊上滑落，格外炽热，皮肤仿佛被烫伤般隐隐作痛，吴绍谦用指腹抹去泪水，却怎麽都擦不干净。

泪滴顺着嘴角进到嘴里，酸甜苦辣咸全在其中，是爱别离的味道，让人无法下咽，却由不得吴绍谦拒绝，化入口中再寻不见。

最後一个音符结束，曲终人散。

吴绍谦闭眼止住泪水，眉头紧蹙，痛苦的喘出一口气，在冬夜的天空中凝成白色的雾气。

大门打开，孙领文一步步走出别墅，凝视着吴绍谦的双眸浸满伤感。

视线相交，两人再无法从对方身上移开目光，整个世界只剩彼此。

吴绍谦见他衣着单薄，顾不得其它，快步走到孙领文面前，脱下自己的外套，抖干净积雪披到孙领文身上。

孙领文被熟悉的味道和温度包裹，拢紧衣襟，轻声道：“谢谢。”

吴绍谦扯了扯嘴角，寂静的冬夜，两人对立站在飞舞的雪花中，相隔仅咫尺，却似天涯远。

万千话语终究只化作一句，孙领文平静的看进吴绍谦的黑眸，温和中甚至透着微微笑意，缓声道：“绍谦，做你该做的吧。”

吴绍谦浑身一颤，鼻酸难抑，他垂眸平复情绪，两秒後抿唇看向孙领文，只能不住点头。

没有争吵，没有指责，没有诉怨，他们只是默默站到了对立面，选择分开。

孙领文没有让吴绍谦在自己和家族间做选择，就像吴绍谦没有让孙领文在他和鑫域洪门间做选择。他们明白对方的坚持与身不由己，所以理解对方的选择。

吴绍谦舒一口气，努力微笑道：“我可以再抱你一次吗？”

孙领文点点头，主动上前，被吴绍谦拢进怀中。拥抱越来越紧，吴绍谦埋在孙领文肩头，深深嗅着他的味道，两人仿佛要从彼此身上汲取最後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