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灵修嗤笑一声,不知是笑别人太疯癫,还是笑自己看不穿,“他确实还活着,只是能不能活到你找到他就不一定了。”
只见楚灵修低声呢喃,目光悠远,仿佛落在过去,“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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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骤然目睹秦紫仪撞剑而死,楚灵修愣住了。他早该想到,秦紫仪就是如此外柔内刚丶倔强决绝之人,谁能胁迫他?
亦是那时,楚灵修才发现,他不曾忘怀,哪怕时至今日,他仍会为一个永远不可能得到的人心动。
爱与恨纠缠得太深了,直到直面秦紫仪死亡的那一刻,他才发现,原来,如果这个人就这麽死在他眼前,他会有多麽遗憾和无趣。
原来,他还那麽费力拧巴地喜欢着那误闯进他生命中的小神仙。
若是他得到过一次,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执念深重,以至偏执成狂。
秦紫仪在他面前死去那刻,他心中想的不是所谓大业,也不是甚麽复仇,而是,他想救回他来。
所以,楚灵修做了能做的最後一件事,便是去找兰香子,那是无为道人的亲传弟子,世间少有的修长生道之人。
事实证明,楚灵修没有赌错,兰香子确实抢回了秦紫仪的一线生机。
秦紫仪撞剑那瞬,楚灵修下意识撤刃,刀刃只切开了皮肉和血管,不曾割开气管,生机并未完全断绝,因此兰香子尚有一线挽救的机会。
兰香子用煮沸过的针线缝合起秦紫仪颈间那道骇人的创口,时时在伤口周围涂抹烈酒以防感染。
最奇的是,兰香子让他准备一支海棠花。
楚灵修还记得,兰香子怅然地喃喃自语:“朱颜辞镜花辞树,最是人间留不出。人力有时尽,终是留不住。只能寻来赝品充数,能将他骗醒来也是好的。”
“这海棠花,是他与谁的约定?陆铮鸣?”楚灵修好奇问道。
兰香子瞥他一眼,念及秦紫仪尚在他手中,只好老实回答:“是我与师弟的,这花只是他们相见之日的念想。”
“我答应他保这花开到他们相见之日,花期未至,他却已然失约。我实话同你说罢,我救不回师弟,你害死他之前,他就没有多少时日了。”
“他本就是多病的早産儿,痛失至亲,心力交瘁,不该再入红尘。他自兰陵北上求援那一遭便伤了根本,与陆师弟决裂更是令他生无可恋,只有七年,本就只剩七年……”
“好不容易,陆师弟把他拉回人间,他才有了求生之意。又是你,令他不得不亲赴甘州押送粮草,还是你,强逼他在大雨中奔波跋涉……是你一次又一次害他,令他已然油尽灯枯,我救不回来啊……”
兰香子声声泣血,最终还是忍不住指着楚灵修大骂道:“你恨他害他,难道不是因为你作恶在先吗?既然你不想让他死,就把他送回陆师弟身边,这是你唯一能做的一件对的事情。”
楚灵修闻言,并未说话,而是看向秦紫仪看似安详的睡颜。
秦紫仪的呼吸很轻,几近于无。但是唇上衔着一朵海棠花,兰香子每日都会从那花枝上摘一朵放在秦紫仪唇上。
即便濒死,失血过多,秦紫仪双唇仍如花瓣一般,唇色虽然不够红润,却是一种浅淡的樱粉色。娇粉海棠映衬之下,衔花之唇更显鲜妍。
肌肤肌理细腻,似乎触之生温。然而真正接触上去,却冰肌玉骨丶清凉无汗。
楚灵修不知,自己到底是沉迷于那样天之所钟的一张脸,还是屡屡不得的征服欲作祟,抑或是真正喜爱上了这个人。
倘若趁这个人尚且弥留人间的时候,冰藏起这具躯体,藏在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只有自己能够看到。
可是,即便栩栩如生,却再也不会那样冷冰冰地看着自己了,更遑论鲜活的微笑,吐露珠玉之声……
若秦紫仪只是永远冷冷地躺在那里,再也不动。一想到此,楚灵修只觉心脏被捏紧,胃朊抽搐。
不,他并不想这样。
所以,楚灵修顾不上战局,日日站在秦紫仪床前,看着兰香子如何打理照顾秦紫仪。
他日夜祈求,神明垂怜。
哪怕是被那海棠花的香气和触感牵扯回人间,只求你所有留恋,有所不舍,为另一个男人也不要紧。
我祈求你,睁眼再看看我罢,让我再看一眼,鲜活灵动的你。
然後,奇迹出现了,秦紫仪真的醒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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