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紫仪接着道,“也许,二十年前,他确实是个品行高洁之人。只是,就我所见,学院中的老师多有懈怠,这要多归功于张院长历年来的管理罢。而张院长,对家世高贵的学生如端王世子,和对一般学子,分明是两种态度。实在不像是不求名利之人。”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测,但我希望沈楼主,能小心此人。”
沈惜时苦笑,“学院中的外务,一向由张院长打理。我这次出山带队,就是担心阉党作乱,所以改换水路,没想到黄河决堤。那时我就怀疑,决堤是不是人为?毕竟太凑巧了。而我联系的车马,也是通过张院长的渠道提供。所以,沈玉照才能在此处守株待兔。”
“人为!”方真雪惊愕出声,“多少生民将流离失所,他们如何敢?!”
沈惜时索性和盘托出,“临行前,天机阁主送了我一卦,说是水路亨通,旱路死劫。当时我不以为意,此行必然是经由京杭运河直至津渡,怎麽会走陆路。没想到,路上,竟然遇到了决堤。那时我就猜测,此事不会简单。”
“天机阁主推演之术高绝,一卦神准,但是非常耗费心力。他轻易不会出卦,以他的智慧,必然有所感,才为我出卦。”
秦紫仪则道:“沈玉照都敢当衆杀人了,炸堤又如何不敢?人命在他们眼中,便如蝼蚁。”
三人又是一阵缄默。
仍然是秦紫仪率先打破寂静,“沈楼主,我还有一问,阉党为何如此看重这次大比,您知道内情吗?”
沈惜时直言道:“你们有所不知,国子监的队伍中有二皇子,他素有才名,十分受宠。但非嫡非长,若是立储,不是大皇子就应是三皇子。这两位皇子各有群臣支持,所以不屑与阉党为伍。而二皇子另辟蹊径,主动结交阉党,阉党也愿意推举他为储君。”
“这次大比,二皇子倘若参加,且带领国子监一举夺魁,必会贤名大噪。士林中有支持立长或者嫡的,也有支持立贤的。他若因此得名,必然会有一部分士林衆人归顺于他,连最後一股阻止他的势力都被分流了。到时候振臂一呼,借势立储,二皇子和沈玉照都很得帝心,储位唾手可得!”
“听说,皇帝也有所暗示,所以阉党才如此迫切,务必要将一切威胁铲除。”
秦紫仪明白了,必然是皇帝有所表示,所以阉党才倾尽全力,做此一搏。怪不得沈玉照离去时那样洋洋得意。
想到此,他又低头看了一眼人事不知的秦小刀。那一段带血的鼻峰,线条干净冷厉,如同一段壁仞,如同他的为人。
凭什麽,窃国之贼得偿所愿,堂堂正正的英雄却流干了热血。
他不许!
他不许小刀死,也不许国贼得逞。
“初见时,对沈楼主多有得罪,那时候不懂事,还请楼主见谅。”秦紫仪提起话头,令沈惜时不禁回忆起当初,这个孩子,那时真是何等的嚣张。
“那时我确实,不怎麽看重人。只有几个人,能入得了我的眼,自命不凡得很。”
沈惜时点点头,确实如此。
“不过,我自认为,自命不凡,应当是有些资本的。”秦紫仪缓缓道。
不是,怎麽突然又嚣张起来了?
“阿雪,你默一篇文章来。”秦紫仪吩咐方真雪道。
“啊?”方真雪愣了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见秦紫仪目光笃定,方真雪经历了太多事,心头乱得很,便从脑海中随便选了一篇文章,磕磕绊绊开始背诵。
怎麽好像学院突击检查作业一样?方真雪一面背,一面心虚不已,大约也知道自己背得不成样子,最後背完时,极小声道,“我真的记性差,不是张端的卧底。”
“差的才好。”秦紫仪说完,眨了一下眼睛,复述了一遍方真雪背过的文章。
“沈楼主向来耳力过人,不知我是否背错一字?”
沈惜时有些怔愣,秦紫仪竟然连方真雪的错漏之处也一并背诵出来,见多识广的沈楼主难以置信道:“你过耳不忘?!”
秦紫仪从容道:“不止,我可以一目十行,凡所过目之物,都不会忘。幼年之所以体弱多病,便是因为强于记忆,过目丶过耳之物,每每在脑海中重演,以至于不能成眠。”
“另外,沈楼主可能对我有所不知,我年幼时,曾目睹一个道士演阵,略通了推演之法的皮毛,那道士不肯收我为徒。但是,自学至今,也小有所成。我曾与方真雪言,小刀入选白鹿君,必有一劫。虽非我之所愿,但如今已经应劫,可为佐证。不知您是否听说过无为道人之名,这道士恰是此人。”
“楼主与天机阁主相交,想必对推演术有些了解,无论是算力还是天赋,必须上上佳者,才得以窥见此门。所以白鹿书院建立以来,修习者凤毛麟角。”
方真雪一面目瞪口呆,一面作证,“我能证明!能证明!当时紫仪还说,他能让小刀把名额让给我,但是劫又会应在我身上。我当时以为是玩笑话,便没有当真。”
秦紫仪垂下目光,“我想,孤身请战国子监。”
style="display:block;text-aliger;"
data-ad-layout="in-article"
data-ad-format="fluid"
data-ad-t="ca-pub-7967022626559531"
data-ad-slot="88242232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