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紫仪将那叶编的小鹿拉到眼前,用手指轻轻抚弄,对上薰无遗的视线,薰无遗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方真雪一会凑到闻鹿鸣旁边看这只鹿,一会凑到秦紫仪身旁看另一只鹿,眼神中满满当当的慕了慕了。
宾客已全,郁明台也忙得差不多了,他稍微沐浴後换了一身新衣来主持宴会。
原本预备饮酒助兴,秦濯缨先不同意,“小弟不可饮酒。”
“只一点醴酒,不醉人。”薰无遗开口唱反调,“他若是不行,我们总能喝几杯罢。”
秦紫仪不理他,去问闻鹿鸣,“鸣鹿郎能饮酒吗?”他看出席间闻鹿鸣的局促,猜出他不常参加此类宴会,可能不胜酒力。
闻鹿鸣腼腆回道:“量浅,多饮怕撒疯。”
“我与鸣鹿郎酒量相当,可饮开宴酒,过後谁也不许来灌我们两个。”秦紫仪事先声明,既不坏大家兴致,又周全了面子。
薰无遗鲜遇上挖坑不跳的时候,连吃两瘪,此时终于正色看向秦紫仪。他恐怕是整个白鹿书院中,第一个意识到秦紫仪绝非池中物之人。便是日後二人再相看两厌,秦紫仪因为成绩一般显得十分平庸,薰无遗也没有小觑了他,跟风嘲讽世家秦门总算出了一个不成器的儿郎。
任谁都能看出秦紫仪对鸣鹿郎格外青眼有加,十分照顾他。眼缘这种事真是说不准,玄之又玄。若非如此,秦紫仪也并非好管闲事之人,怎麽当初就从人贩手中买来了秦小刀。
宴後,秦小刀压抑不住满心好奇,询问秦紫仪为何格外优待鸣鹿郎。
须知,秦紫仪与照顾人这几个字,真是相距十万八千里,他不找茬就不错了。今天难道是天上下红雨了吗?
彼时,秦紫仪已然宽衣,一脸昏昏欲睡,难得没有对秦小刀的疑问进行发散。毕竟,秦小刀是真的下定了巨大的决心,顶着秦紫仪会反问“难道本少爷就不能体贴入微了吗?”的可能,毅然发问。
可能,秦小刀就是找准了这个时机,有七成把握少爷懒得在困倦的时候同自己计较。
“揣摩上意不会吗?”秦紫仪当然也小怼了一下。
秦小刀大言不惭地道,“天资驽钝,还望少爷不吝赐教。”
秦紫仪还挺喜欢秦小刀喊自己少爷的,无端就有股撒娇的意味。
“我想,任何一个与鸣鹿郎相交的人,都会忍不住待他好一些。”秦紫仪反问秦小刀,“你对他没有心生好感吗?怎麽不见你给别个编草鹿,怎麽独独给他一人编了。”
秦小刀忍不住回忆起那颗葡萄的滋味来,当时他一时高兴,便随手编鹿相赠。
“我只是觉得他眼睛像鹿,显得特别干净。”秦小刀道。
赤子之心鸣鹿郎,善良笨拙的好人,天也可怜见,会比平常人运气好些。
“他与方真雪俱都是赤诚之人,方真雪显然要更机灵一些,所以格外讨喜。但闻鹿鸣因为拙于表达,虽然没有那样的好人缘,却叫人忍不住怜惜他亲近他。”秦紫仪解释说,他这篇分析可以说十分鞭辟入里了,他看人神准,从未错过。
“不过,这既是闻鹿鸣的利器,也是他的短处。他是一个教人十分有安全感的人,旁人会因为他无害而亲近他。但是他若是无法识别其中别有用心之人,怕会为人所害……”
秦小刀踌躇片刻,有心想问秦紫仪对薰无遗的看法,便发觉这人说着说着竟然睡过去了,还怪没心没肺的。
秦小刀为秦紫仪将被子盖好,蹑手蹑脚吹熄烛火。若是他有先见之明,预见到这是他们来白鹿书院之後,为数不多的交心之夜,必然珍惜至极,哪怕用尽长夜,也要守至长明。
不过,若是能预见之後的反目,又怎能不极力避免,何至于浪费这样彼此触手可及的大好韶光。
天意如刀,世事无常,这是生而为人,如何都逃不过的憾事。倘若能够先知先觉,恨不能想方设法刀下留人;但是後知後觉,却悔恨为何不曾惜取眼前。命运屠刀之下,古今多少人,逃过一个死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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