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都忘了,今日姜亓寻他是来商议事宜的,最後却是让他无缘无故给人上了一堂课。
姜亓紧接着就要走人,屏中的少女唤住了他:“父亲,明日是阿娘的祭日,女儿可否向您求一样东西?”
有话就要说,这是他教的。
姜亓停住了脚步,问道:“你想要什麽?”
少女大胆提出:“父亲的宝库中,有一张彩凤鸣岐,女儿想要那张琴。”
苏略文听说过这张古琴,据闻此琴乃先帝所赠,姜亓甚是珍视。
就在他觉得少女要无功而返时,姜亓应了声“好”。
数年前,皇帝以一只世上独一无二的梅瓶与之相换,姜亓冷冷推辞,现在他说了好。
果然是弟弟不如女儿亲。
姜亓赠琴後不久,苏略文就听说,那张琴被烧了,气得姜亓一脸几天睡不着。
实在是,有些好笑。
苏略文幸灾乐祸没几天,从长安城便派来了个监军,督促玉笥山剿匪一事。
他又笑不出来了,只见人源源不断从长安来岳州,就没听说过谁回去了的。
想家的第四十五天,苏略文喝着闷酒,和新来的监军打成了一片。
监军名叫薛璧,安西都护薛宪之子,和寻常世家子不同,其并非靠荫庇上位,而是参军从军队小卒做起,实打实自己拼出来的功名。
他喝得稀里糊涂,笑道:“除去出身不同这点,咱俩的经历几乎一模一样。”
说到伤心处,他抹了一把泪:“当年要不是我家娘子把我救下,我哪能从一个马奴,走到今天。所以我才要拼命挣功名,让她过上好日子,最好日後能让她当上诰命夫人。”
薛璧略显嫌弃地给他递块帕子,道:“我跟你还是不太一样。”
他参军,最初是为了逃避家庭,实现抱负,後来是为了保卫家国,守护百姓。
苏略文不听,倒头大睡。
平定玉笥山的事一拖再拖,最後还是上面下了死命令,通报了一遍又一遍,姜亓才开始慢慢悠悠安排计划,在山脚攻打了几次下山的匪徒。
好消息,我方无人伤亡;坏消息,对方也是。
驻守在山下的日子,苏略文总是要给长安去封家信,报个平安什麽的。
他写:“‘离堂思琴瑟,别路绕山川’。”
长安来的回信写:“这诗不是这麽用的……”
他写:“‘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
哐哐写一沓纸,上言加餐饭,下言长相思,一时岳州纸贵。
长安来的回信写:“大师,快别念了。”
秋日至,路边生了些红豆,他拾了几颗,寄信去:“‘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长安来的回信写:“已阅。”
竟是无语凝噎。
苏略文拿着信,时不时掏出来看,薛璧好奇地凑过去,一脸懵逼地走开。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到岳州的第三年春,姜亓终于有了大动作。
他开始布局,发号施令。
只是每次,都是用锦囊装着写好的策略,直接甩给苏略文执行。
苏略文展开锦囊中的妙计,上面的内容不像是姜亓的行事风格,但倒也让人并不感觉陌生。
这些年来,他和楚王之女接触过几次,这些策略,分明就出自她之手。
之前姜亓对女儿,多是循循善诱的教导,如今是彻底将测验改为实操了。
他将平定玉笥山定为考题,把瞬息万变的战场当作考卷,视上万将士的命为答题过程中的淡墨一笔,一切只为考验女儿的能力是否合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