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
大钧十九年春。
时至春分,这一年的春天,就已经过了一半了,许琢圭左等右等,终于等到了薛璧携雁和聘书,媒婆和泰山大人上门提亲。
她躲在屏风後面,偷偷观察着他们。
话题才刚谈到两人的生辰八字,她未来的泰山大人就已经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不知姜鉴是什麽表情,倒是见阿嫂一直在给他顺气。
两个人,一个明着嘲另一个是瞎子,另一个暗着讽前一个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你一言我一语,打得有来有往,谁也没落下风。
媒婆在其中周旋,肉眼可见地力不能逮,拿着一方帕子不停在擦汗。
薛璧也在打圆场,可他一会儿受这个一记冷落,一会儿遭那个一个眼刀的,根本没起作用。
许琢圭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眼下这种场景,她是不被允许出场的,便只能站在一边干瞪眼。
“阿姊,”窦瞒悄无声息来到她身边,高声问道:“你为何躲在这里?”
许琢圭惊慌失措要去捂她的嘴,却不料一个没站稳,摔到了屏风外。
哎呀,好尴尬啊。
除了长兄,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宋欹漪惊呼一声:“圭儿,你怎麽来了?”直接暴露了她的身份。
躲不掉,根本躲不掉。
薛宪冷哼:“楚王府的人,当真好笑。”
薛璧见她这麽小摔了一跤,担心地唤了声“圭儿”,刚要起身扶她,被薛宪一个示意强行按下。
最後还是阿瞒扶了她一把,才让她不至于衆目睽睽之下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
还得是媒婆大婶有眼力见,走到许琢圭身边,巧笑道:“正巧娘子也来了,相关的人都到齐了,这门婚事,咱们也听听年轻人的想法。”
往常只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可盖棺定论一桩婚事,如今也是少见地询问起当事人的意见了。
许琢圭感激地望向媒婆大婶,谁能想到下一瞬,媒婆大婶就直接越过她,起起窦瞒的手,不合时宜地说道:“我看娘子生得就是女中豪杰的模样,与将军府的郎君正好相配!”
许琢圭:(iДi)天塌了。
窦瞒一把甩开媒婆的手,嫌弃道:“什麽相配?我才看不上那家夥!”
说完她又想起许琢圭还在身边,忙“呸”了几声,苍白地解释:“阿姊,我没有说你眼光不好的意思!”
不说还不打紧,一说就是真的有这意思了,属于是越描越黑。
薛宪气急败坏,言出不逊道:“你这小娘子什麽意思?我们将军府的男子个顶个的好,配公主都绰绰有馀,何况是楚王府的人!”
就好像楚王府的人个个道德败坏,人瞧不上,狗不愿理一样。
“哦?”姜鉴笑着问道:“陛下膝下还有一个安乐公主云英未嫁,薛将军是要哪个儿子尚公主?”
薛宪默了言语,混战一触即发。
眼见着场面乱成了一锅粥,许琢圭还要往上添一把火,甩着眼泪跑开了。
她躲到假山後面,浑身颤抖。
薛璧果不其然追了上来,心疼地想把许琢圭轻轻抱进怀里,却不想,她只是躲在这里偷笑。
她笑问:“怎麽只有你一个人?我还想着大家都追过来,这样就不会吵了。”
某个人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
薛璧牵起她的手,往自己的脸蹭了蹭,目色温柔道:“不如我们先斩後奏。”
二人偷偷耳语,半个时辰後,便手拉着手,重又回到两家谈话的屋子。
许琢圭开门见山,报上了两人姓名和生辰八字,直问道:“媒婆大婶,我们二人八字可相配?”
媒婆大婶心领神会,掐指现算,道:“一个五月十二,一个十二月初四,一个房日兔,一个壁水貐,前世渊源,今世姻缘,再相配不过!”
薛璧立马拍了拍手,让侍人搬了几箱礼物进来,专断独行,直接快进到纳采环节,一点儿让人思考的空档都不留。
他让人取来笔墨纸砚,当衆人的面,默了一长串聘礼的品类和数量,品目之繁多,感觉他要把整个将军府都搬空,全当做聘礼。
许琢圭感到压力山大,凑过去小声提醒道:“薛哥,是不是太多了。”
聘礼一经送出手,可都是她的东西了,以後两人要因感情不和分开,他就成了穷光蛋一个。
薛璧停了停手,低声解释道:“这些都是我准备了很久的。”
他准备了一整个冬天,好不容易才盼来了春暖花开。
许琢圭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他妥协道:“好吧。”然後用一个“等”字,给长长的礼书结了尾。
他将写好的礼书交给宋欹漪,道:“还请王妃过目,若还如意,明日我便派人将聘礼送上府。”
真是多一刻都不想再等。
还没等宋欹漪将礼书的单子看完,许琢圭就问道:“媒婆大婶,请问最近的良辰吉日有哪些?”
媒婆大婶挠着脑袋想了一阵儿,道:“这月十九,二十一,二十二,二十四,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下月初五,初七,十八……”
许琢圭拍桌敲定:“那便下月十八!”
婚期就这麽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