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摆手拒绝道:“坊间如何传我,我倒是无所谓。事关妙因娘子的终身大事,你还是多想想。”
费妙因不依不饶,打算硬耗,便以利鼓动:“小女愿替宁王打理王府,也愿说动父亲礼部侍郎,归顺宁王所用,求宁王垂怜。”
看起来就像是对姜逐流爱之深切,为了嫁入宁王府,不惜将父亲拖下水。
姜逐流见她如此,干脆拿给她一摞纸,道:“既然妙因娘子想留在这里,不如就帮我罚抄《列子传》,今日夫子的课业,我正愁没人帮忙。”
这是他逼她离开的方式,可费妙因接过他递过去的纸,果真抄写了起来。
好言难劝不听劝的人,姜逐流干脆松了口:“三月後,会有一场冬猎,若你能在猎场猎得雪狐一只,交与我做成手护,我便答应你。”
费妙因看得出,姜逐流看似是松了口,实则还是想让她知难而退,再者,有三个月的时间,他大概是觉得,这够她捋清楚想明白了。
姜逐流完全低估了她的决心,她花费三月学会了骑射,在冬猎场上,她不仅猎得了雪狐,还要借此,替他讨回下棋输给皇帝的一件披风。
这是一场豪赌,若赌输了,她将沦为全天下的笑柄,可喜的是,她赌赢了。
姜逐流跪在她身侧,牵起她的手,对皇帝道:“儿同样心悦妙因娘子已久,求阿耶成全!”
冬至,她如愿嫁进了宁王府。
她家中并无兄弟,从她的闺阁到轿子的这段路,是薛璧背的她。
薛璧道:“若是你现在反悔了,我可以带你离开,之後的事,我会再想办法。”
他并非谢薮的说客,只是不想她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
费妙因无比肯定地告诉他:“薛哥,这是我深思熟虑之後的选择,我希望,能得到你的支持。”
薛璧默了默,道:“好。”
上轿子後,费妙因担忧地张望四周,似乎在满堂宾客中寻找着谁。
薛璧跟她说:“那个混蛋来不了了,你不用担心他会来捣乱。”
费妙因稍稍放了心:“谢谢你,薛哥。”
薛璧露出个笑脸,道:“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高兴一些。”旋即替她放下了轿子的幕帘。
宁王府。
费妙因局促不安,明明所有步骤都有喜娘牵引,可她还是搞砸了一切。
装合卺酒的匏瓜被她摔了一次,吉祥话也说得磕磕巴巴,连给喜婆的喜钱都忘了准备……
好在姜逐流最後都稳住了局面,喜婆得了赏赐,也欢欢喜喜地走了。
费妙因垂着脑袋,难堪道:“对,对不起……我给你丢人了……”
她还说要替宁王打理王府,可做什麽都一团糟,还要麻烦姜逐流帮她收尾。
姜逐流无所谓地笑道:“哈哈哈,倒不是大事,你今日也累着了,早些卸妆休息吧,我也要去洗洗我这一身的酒味了。”
费妙因擡头望了他一眼,男子生了一双圆圆的狐狸眼,眼角坠着颗小痣,像是一滴将落未落的眼泪,着一身红衣,如一块精心包好的美玉。
她愣愣应了声“好”,径直坐在梳妆镜前,卸去厚重的妆容,解下繁复的盘发。
一想到接下来要发生避火图上男女相对的画面,她的脸“腾”地红了。
她轻手轻脚爬上床榻,飞快窝进被褥的内侧,连气都不敢大喘。
床榻的另一侧陷下去,姜逐流上了榻,他掀开被褥,直直躺了进去,盖好被子,拍了拍,然後再没了声响。
费妙因觉得奇怪,动作极轻地翻了个身,便发现姜逐流是背对着她的。
她凑过去,从後面抱住了他。
姜逐流身体一僵,警告道:“费妙因,再怎麽说,我也是个正常男子。”
佳人在侧,他也不能免俗。
费妙因抱紧他的腰,慢慢摸上他寝衣的结节,动作微微颤抖:“二郎,我是你的王妃。”
姜逐流转过身,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右手轻轻轻放在她背上,声音喑哑:“这种事,你要是不愿意了,就使劲推开我。”
他撑起身,把她圈进怀里,从枕下拿出了一幅避火图,一脸严肃地看了起来。
微弱的烛火落在他脸上,映照出他认真的眉眼,就当下而言,让人生不出半点旎绮的想法。
费妙因伸手去捂他的眼睛,红着脸问:“你怎麽能一本正经地看那种东西?”
他抓住她的手:“别乱动。”旋即落下一个热烈的吻,冰凉的指尖触上她的体温,一点一点染上暧昧的气息,怦然的心跳,盛邀她沉沦这良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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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府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难过,各种宴会丶应酬,她很快都适应了。
至于姜逐流,与这位大魏鼎鼎有名的混子宁王相处久了,倒觉得他并没有旁人口中那麽不堪,只是没那麽靠谱,偶尔不着调而已。
闲暇之时,姜逐流会为她描眉画黛,为她洗手作羹汤,在她生病之时,还会亲自为她端茶奉水,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只是有时,他略微缺德。
有一阵,费妙因莫名变得嗜睡,经常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晒了会儿太阳,就呼呼大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