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逐流瞌睡瞬间醒了,笑出了声。
温机小作吃惊,用袖子挡了挡勾起的唇角,替皇帝美其名曰:“兵不厌诈,怎麽能算是棋品差?”
也是,兵家的事,怎麽能算人品差,正在陪棋的高相公一言不发。
甫一落座,姜鉴便当衆说明了来意:“今日臣来,是为两件事,其一,是为广府。”
言罢,偷偷肘了许琢圭一下。
“?”许琢圭愣了愣,掩下一阵咳嗽,接话道:“陛下将广府之权收回,交由宁王後,广府四司,从建文司到捉妖司,全都乱了套了。”
她说话时拖着厚重的鼻音,声音听起来软糯无力,但爆出的言辞一字一句,都格外的难听。
难听还不是关键,关键是理有据,让人反驳不能。
毕竟宁王过往战绩昭昭,理由可谓充分,仅需稍做举例,即可证明。
姜逐流赔着笑,为自己小声辩解:“倒也没有那麽夸张吧……”
一点没有夸张,是他对自己的认识,实在严重不足。
高斯清了清喉,为其说话道:“宁王经验不足,偶有失误,也能理解。”
听这话,是要让所有人包容宁王荒唐举动的意思,实属慷他人之慨。
皇帝也打起了圆场,笑呵呵道:“是啊,二郎还年轻,做事难免有所欠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後尽量不犯就是了。”
和蔼的父亲形象,跃然眼前。
可他也不见得是什麽很优秀的大人,六十分的硬夸三十分的做得不错,实在令人难以信服。
能力不足,大可以不揽事上身;揽了事,又尸位素餐,让无辜之人食恶果,行为恶劣至极。
“是嘛?”许琢圭当面发出质疑:“是能力不足,还是从未上过心?听闻前不久宁王在宣州赈灾,事办得不如何,铁倒是打得不错,声名远扬。”
一句声名远扬,不知说的是因办事不力而声名狼藉的“远扬”,还是铁打得不赖,整个宣州都流传着林渊君的传说的“远扬”,总之并非什麽好话。
赈灾不上心,赈得一塌糊涂;打铁上了心,打出了名堂。
此乃有志者,事竟成也。
高斯还要说些什麽,许琢圭直接将他的话堵了回去:“此事若是高家郎君所为,高相公也会这般,觉得无所谓吗?”
觉得在其位,不谋其职,也无所谓。
从当年的天之骄子高仕文,便可窥见其对自家郎君的要求,绝不会容许这种事发生。
高斯沉默了言语。
皇帝尴尬了神色,笑着问:“哦?锡儿说这些做什麽?”
“小女……”许琢圭刚要开口,便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还没有替那些枉死之人申辩,控诉,发声,讨回公道,就说不出话了。
温机放下手中的香炉,道:“娘子身子不适,奴看,此事还是……”
“既如此,”姜鉴轻轻笑着,打断道:“那接下来的,便由臣说。”
温机小作吃惊,掩面致歉:“奴多嘴了。”
“无妨,”姜鉴直言:“知道自己多嘴,那下次便免开尊口。”
他接过许琢圭的话头,替她把未尽的话说完,言辞温柔,字字铿锵。
且因为目盲,看不见人的脸色,避免了不少奉承人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