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大嫂抢过他手上的酒,道:“你如今这个样子可怪不得任何人,谁让你没钱也要去赌?”
男子猛地推开她:“你懂什麽?我赌,是为了要给她赎身。”
说着他大哭了起来:“那个忘恩负义的女人,我不过是没钱了,她转头就把我忘了,上了达官贵人的床榻。”
他整个人瘫在桌子上,呜呜哭泣:“岳州,实乃失意伤心之地。”
有人拿他打趣:“你说的这个花魁娘子究竟生得什麽模样?竟让你这麽多年都念念不忘。”
男子砸吧着嘴,似在回味,嘿嘿笑道:“酒肆沽酒的小娘子,便有三分像她。”
他拍桌大闹起来:“不是说小娘子很快就来吗?怎麽我都喝了三壶酒,还不见她?”
单大嫂奉承着:“就要到了,就要到了!”
那个问他话的人起哄道:“我记得沽酒娘子就是岳州口音,她该不会和你口中这位花魁娘子有什麽关系吧?”
单大嫂连呸好几声:“说的什麽话,我们圭儿是清白人家的女儿,怎麽可能和那种人扯上关系。”
许琢圭刚到酒肆,就将一群人对她的身世议论纷纷的话尽收耳底。
薛璧站在她身侧,冷嘲道:“诸位在背後议论他人,未免失礼。”
原先起哄的人噤了声,醉酒的男子倒是无畏,从桌子上爬起来,嚷着“玉奴仙”,想要扑到许琢圭身上。
薛璧默默攥紧了拳,未等他大动拳脚,许琢圭就先他一步,举起一个酒壶往醉酒男子脑袋上砸去。
“咚”的一记闷击,男子应声倒地,趴在地上晃了晃脑袋,酒醒了个七七八八。
在衆人震惊的目光中,许琢圭丢了酒壶,旋即蹲下身子,询问起了醉酒男子的伤势:“你没事吧?”
单大嫂赶忙走过来,扶起还懵怔的男子,怪道:“哎哟,圭儿啊,你看你做的这是什麽事,要是把人砸坏了可怎麽是好?”
一面说,还一面吩咐送酒刚回来的单褚:“五郎,快去寻个医官来,圭儿也不知是哪来这麽大的气性,突然把人砸成了这个样子。”
竟是只字不提男子做过的事。
单褚复杂了神色,在原地驻足了一会儿,也没说什麽,便转身往附近的医馆寻人去了。
望着单大嫂过分担忧的面容,许琢圭略带歉意地解释:“我看这位客人醉得太过了,就想帮他醒醒酒,一时下手失了轻重。”
单大嫂责备着:“哪有人是这样醒酒的?”
又道:“就算你真的生气他说了难听的话,生气他想吃你的豆腐,也不该用酒壶砸人啊。
“喝醉了酒的人嘛,你跟他计较什麽?”
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薛璧对单大嫂所言十分不满,驳道:“喝了点酒就控制不了自己行为的,可以选择不喝;无法做到杜绝醉酒的,就试着学会控制自己。
“没办法做到喝醉了也不做出出格的事,还控制不了自己不去喝酒的,已经不适合做人了,建议直接去世,重新转世投胎。”
他一字一顿道:“让受了委屈的人自认倒霉,劝人不去计较,真是天大的笑话!”
单大嫂被堵得哑口无言。
许琢圭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沉着脸,撩了撩耳边垂下的头发。
这是她六神无主,不知所措时惯常会做的动作。
那醉酒的男子彻底转醒过来,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阵,突然面露惧色,嘴里不停喃喃:“完了,我完了。”像是见了鬼一般。
薛璧一把拉起许琢圭,不顾旁人的目光,抓着她的手腕就往外跑,颇有点畏罪潜逃的意思。
穿过几波人流,他放慢了步调,笑着道:“我原以为,你是会逆来顺受的那类人,看来得对你刮目相看了。”
许琢圭跟上前,与他并行:“我确实不喜欢与人起冲突,今日的事,还多亏有中郎将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