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来的时候就猜到了,这孩子骨子里和她一样倔,缺失的情感到底补不回来,她说话,小乐很少听。
无论对错。
“在临西高考就行。”
应如梦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先把户籍转到北京,到时候无论你想在哪里考,起码有的选。”
“不想,也不需要。”
应如梦来的时候就劝自己无论应悄说什麽都别生气,但真的长时间开车回来只得到这个态度很难不生气,她克制着情绪:“我只是想让你的人生有更多选择,你为什麽总是抗拒?”
“没有。”
应如梦擡手压上突突跳的太阳穴:“没有一丝商量的馀地?”
“说了不想。”
应如梦看着眼前的女儿,觉得既陌生又熟悉,作为母亲,她不知道自己的孩子第一次初潮在什麽时候,也不知道她情窦初开在什麽时候……
成长里缺了太多陪伴,苗玲嘴里的乖孩子,从来没在她面前乖过。
“聊聊吧,”应如梦说,“我们找个地方聊聊,行吗?”
应如梦的车和她这个人一样,车内没有多馀的东西。
她就近找了一家餐厅,随手点了几道菜:“班主任说你最近进步很大。也说你有个男朋友,对方叫伏知时?”
应悄也不明白应如梦怎麽和别人谈事那麽游刃有馀,轮到自己为什麽总是能激起自己的戒备心。
握筷子的指节很僵,应悄扔开筷子:“你到底想说什麽。”
“说了只是聊聊。”
伏知时觉得刚才那通电话不太对,放下电话就赶过来。
一直等到晚上八点,人终于回来。
应悄和平时很不一样,她从来不主动碰酒,今晚却喝得半醉,那辆黑车把人放下就开走了,伏知时走上去扶住她:“和谁喝成这样?车里是谁?”
“代驾,还有我妈。”
原本的担忧消失,另一种担忧覆上来。
“怎麽回事?”
自从过年被老姚灌趴下,应悄就知道自己的酒量在哪里,今晚充其量只有半醉,可能喝了点酒,思维异常清醒:“哥……”
醒得不能再醒。
应如梦晚上说过的话一字一句绕在耳畔。
“我生你的时候刚大学毕业没多久,二十三岁,我原本有很好的工作,被我父母骗回去嫁人。”
“……算嫁吗?”
“我从来没想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但你奶奶看得很严,所以没能成。”
“你没出生的时候,我已经给你起好了名字,应殊,殊死丶断绝,我想让所有期待你到来的人全部以泪洗面。但你出生的第一天,我後悔了,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後悔了……我于是在産房陪你三天,我心想悄悄的吧,悄悄长大就好了,不要惊扰四方神明,不要收走你的性命,让你长大吧,静悄悄地长大。”
“我跑出去以後就在想,如果我的人生精彩一点儿,你的人生也会轻松很多。”
“也不是全然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我自己的人生。”
……
说到最後,应如梦有些醉了:“如果你还是想要一个只能陪在孩子身边,没有自己的事业丶没有自己的地基丶没有自己的能量的一个虚弱的母亲,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做不到。”
应悄靠在他怀里,声音哑得说不出话,几次张嘴只吐出一个字:“……哥。”
醉意熏得眼泪在眼眶打转,字音艰难地说:“我怎麽办。”
“哥,我怎麽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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