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球直直地射向球场外面,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蹲在路边和朋友聊天的女生浑然不觉,眼看那颗球就要击中她的後脑勺,一只手猛地隔开那颗球。
女生後知後觉反应过来,连忙道谢:“谢谢。”
那颗球在应悄指尖转了两圈,她抓着球扔回球场,隔了几米远,篮球破开风阻,在半空砸出来的那道弧线掠过所有人的头顶。
然後精准地扣进网篮,顺滑地穿过网绳。
砰!
篮球落地,弹起半米高。
“找我有事?”
伏知时跟着应悄走到一边,应悄说:“黄鹤在和平路等你。”
“你怎麽知道?”伏知时一手拎起斜挎包,另一只手掏出网兜里的罐装旺仔,刚刚在场上跑了好几圈,有点热。
“这你不用管,你去吗?”
那罐旺仔掂在手里,指尖沿着拉环往里摸索,慢慢撬出一道缝,手指钻进去扣紧拉环一掀:“我干嘛要去。”
“你不去,这事就没完。你去了,这事过了今天就结束。”应悄转身就走,“话我传到了,怎麽选择在你。”
伏知时:“应悄,谢谢。”
应悄:“真要感谢,不如打笔巨款,群童欺我老无力。”
“也没有那麽感谢,两岸猿声啼不住。”
不是娇儿恶卧踏里裂,也不是唇焦口燥呼不得,更不是风急天高猿啸哀……这位二中转来的朋友总算蒙对了正确答案。
应悄忍不住回头看他,然後就听他说:“逗你玩儿的。”
“我记得你。”
和平路。
两校有一部分学生是住宿,学校也有食堂,天天吃容易腻,学生们偶尔来这里换换口味。
苗玲也在这儿摆摊。
小吃摊卖得很杂,苗玲最近还研究了几样新品,左边的小锅熬着桂花糖莲藕,右边的煎锅煎着撒满孜然料粉的毛蛋。
一咸一甜,一南一北,婉约派和豪放派的终极对决。
由于苗玲一个摊儿能顶七八个摊儿,钱都让她赚了,和平路的商贩们嘴上不说,心里难免不舒服。苗玲这人懂得见好就收,她没有占最好的位置,只挑了一个犄角旮旯做生意,说这叫藏拙。
这种处世方式,和她给小吃摊取的名字呼应上了。
——藏拙小吃。
应悄今晚的晚饭就在这儿解决,她正坐在小马扎上吃馄饨,远远看见伏知时过来了。那罐旺仔罐身打了个孔,用黑绳穿过去,坠在斜挎包一侧。
少年低调地戴了一个口罩,进巷子前,他拐到应悄面前,伸手绕到腰後,从斜挎包里拽出一个本子。
他在上面写下一串号码:“一会我要是出不来,你就打这个电话,让她来和平路收我。”
那串号码的前面写了一个前缀:王妈。
两人一个半弯着腰,一个坐着,互相离得很近。应悄安慰他:“吉人自有天相,你放心去吧。”
这话怎麽听怎麽怪。
伏知时挑了挑眉,说:“谢谢你,我明白你想安慰我,但你还是别安慰了。”
他把口罩的固定条捏紧,防止一会儿在被揍的过程中掉下来,这个口罩相当重要,他现在是三中学生,死也不能让别人知道三中学生即将自愿在和平路被二中学生暴揍。
太丢人了。
他上辈子大概欠黄鹤的,要不怎麽能翻来覆去地折磨他,他都主动服软退出了,这小坏蛋还不肯放过自己。
今晚要是不来赴约,以黄鹤的性子,这书也甭想念了。
“他来了。”
地上都是吸几口就扔的烟蒂,傅至觉得黄鹤在紧张,他没有拆穿,只静静盯着那道越走越近的影子。
那道影子拓印在墙壁上,三道影子面对面。
那人的声音闷在口罩下,听起来狂妄无比:“给你俩十分钟时间,我不还手,事情过了今天结束。”
“再来打扰我为了中华之崛起而读书,鹤哥,我让你明年坟头长草。”
黄鹤眉毛一抖,把嘴里的烟拿下来,香烟夹在指间,流里流气地说:“抱歉,恐怕你的坟头得先长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