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要不是我爸发生意外,家里没了顶梁柱,我妈又催得越来越急,我根本不会那麽快就决定结婚的。”纪琳说。
本以为结了婚,遂了家人的愿,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结果,婚姻生活一地鸡毛就算了,家里的烂摊子还要她来收拾。
可是那又能怎样呢?断得掉吗?
婚後记不清有多少个难眠的夜里她这样问过自己,而答案永远有且只有一个——
断不掉。
那是她的家人。
她已经没有了最爱她的爸爸,不能再失去妈妈和哥哥,他们是她在这世上唯二两个家人,也是在她有难处的时候会毫不犹豫掏心掏肺帮助她的家人。
谈恋爱可以分手,结了婚也可以离婚,唯独家人间的羁绊没办法说断就断。
“所以我总说羡慕你啊,没什麽压力,能做自己想做的事。”纪琳感慨道。
虽说她比林初晢大两岁,家里人着急能理解,但林初晢如今也要奔三了,父母依旧没有过分逼她,没有给她太多压力,各方面都是。所以,林初晢总是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拥有选择的自由。
但纪琳并不嫉妒,反而正是因为自己没有这种自由,所以她一直期待能看到林初晢能走上跟她不一样的路,过不一样的生活。
这样至少她也能看到希望。
“真的,林林,不要轻易妥协。你就好好享受自己的人生。”她很郑重地说,像是某种祝愿。
林初晢点点头,表示自己只要还能折腾,还能造,她就绝不可能轻易向现实低头。
然而,纪琳不知道的是,林初晢其实也羡慕过她,或者说佩服。
纪琳无论做都什麽都很有毅力,不像自己总是三分钟热度,所以她现在才能在自己的工作上小有所成,从社里的一名籍籍无名的编辑助理做到了现在了有一定话语权的中级编辑,再努努力,高级编辑指日可待。
纪琳遇事果决,说买房就买房,愣是一点没犹豫。老公那边帮不了多少忙,那就自己掏钱,不够,就找朋友借,硬是靠自己凑足了首付。
还有她哥,虽说兄妹俩都是急脾气,常常说不了两句就变得剑拔弩张的,但妹妹有事哥哥是真能抗——承担妹妹读大学的学费,为妹妹操办婚礼,尽己所能为妹妹的未来创造条件,他从来不会逃避自己的责任。
尽管爸爸意外去世,哥哥接替了一家之主的位置後,这种身为家中长子的责任逐渐染上了封建大家长的意思。
——这大概是男人的通病。
这样的哥哥谈不上羡慕,但其存在的意义是不可以否定的。
这样想想也挺好笑,纪琳羡慕她,她羡慕纪琳,可她们羡慕的点反而往往是对方习以为常甚或是最不在意的,偶尔还会因为这些点而生出烦恼。
假如要她们互换人生,哪怕只是用一周的时间体验一下彼此的生活,那她们也不是特别愿意的。
说到底,她们羡慕的只是彼此生活的表象。
倘若实际投入其中,那样的生活她们大概率也很难适应。这也是为什麽纪琳对林初晢既羡慕又期待,而从来没有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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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周,第一天就毫无预兆地要加班,也不知道为啥每次都那麽急,林初晢在心里把杨炜那个老逼登骂了一万遍。
好在有胡贤雅陪她。
不过,林初晢丝毫不觉得感动,这活儿本就是派给胡的,二百多页的书稿,结果大头全落到了林初晢头上,胡只分走了五十页。
干好了是她胡大仙儿得表扬,干不好那就是林初晢的锅。
这次加班,胡贤雅也没给林初晢买晚餐,只在下班点送来了她的慰问品——两包蛋黄酥。
林初晢几口解决,再灌下半杯水,胃里顿时就扎实了。
专注审稿审到九点多,胡贤雅又来了,问林初晢进度,估算速度,然後一起商量要怎麽安排时间才能赶在明天中午十二点前交稿,因为她准备先下班回家。
她翻了翻林初晢未审的那一大摞书稿,大略估算了下,然後大发善心替她分担了二十页。
……薄薄一叠,聊胜于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