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吴氏一把拦下,“今日我借了你五叔家的船出来的,这条乌篷船就留给你吧。”
孟枇杷一怔,“那哪行,秦婶,我不能再拿你东西。”
一条乌篷船价钱可不低哪,怎麽也得二十几两银子,值上两亩中等水田了。
围观衆人齐齐倒吸口凉气。
孟陈氏一惊,也忙推辞,“亲家,秦家婶子,哪能拿你一条船呢……”
“别推辞了,枇杷你拿着吧,两年时间陪伴还不值条船吗,以後我们两家常来常往,就当门亲戚处吧!再说了,我又不下湖捕鱼,这船白放着也会糟烂,还不如给了你物尽其用!”
“婆,秦婶……”
孟枇杷一把握紧她手,鼻头发酸,两年过往历历在目,从愤怒不满丶冷脸无奈,到包容照顾,眼前人的变化她瞧得清楚,这就是个嘴硬心软的老太太,她何其有幸,遇上的是她。
“好孩子,开始你的新生吧。”
秦吴氏拍拍她手,转身上了船,一路慢慢划着桨去了。
“怪不得能教出两个读书人,这心胸多开阔!”
“那也得枇杷真心待她才行哪!要枇杷是个既嘴馋又懒惰的孩子,我看再开阔的心胸也不会给!”
“那倒是,你说得对,你瞧,那边就有一个这样的……”
有村人往长寿桥这边一指,窃窃私语起来。
孟念弟简直要疯了,洗菜洗菜,洗不完的菜。
花了好大劲洗完一筐韭菜丶一筐青菜,还有两大筐的蚕豆等着她剥……
她愿以为做农饭能挣很多钱,可根本没想到,这些狡诈的泥腿子拿来交换的全是蔬菜,打饭时却一个个嗷嗷叫着要吃肉。
肉,肉,肉,哪里来的肉,凭空变出来吗,还是要吃她的肉……
米面要买丶菜油要买丶鸡鸭要买,就连一颗鸡蛋也得两文钱哪……
先头拿的五两银钱早已花光,可恨的徐栓柱,让他打个鱼,捕上来的全是小杂鱼,害得她天天红烧小杂鱼,都要被人骂死了!
况且家里还失了二十亩上等水田,她已经不敢去想以後的日子。
郁闷烦燥的孟念弟蹲在沿河小石台上洗菜,就见到了孟枇杷一行人,也清清楚楚听到了秦吴氏与她的对话。
孟枇杷恢复未嫁身了!
她那个婆母还送了她一条乌篷船!
一条乌篷船呀,就属于她了!
凭什麽!她竟然有一条船了,完全属于她的一条船!
再想想自己,每日辛辛苦苦,屋里田里,才攒下几个私房钱!想到此,她忙伸手摸到大腿侧隐兜,里头藏着五两银,正是上次孟水根补给她的。
孟念弟眼珠子一转,瞬间决定,这五两银子不再动,昧下做她的私房银!
村里的农饭,爱咋咋的!
反正做再多肉菜,这帮泥腿子也不会满足!
她再朝那边码头看一眼,气得咬牙,暗暗诅咒。
孟枇杷你这个贱人怎麽不早点去死,象只苍蝇飞来飞去叫人恶心!我打死你这个小人,贱妇,咒你划船淹死丶喝水呛死丶走路摔死……
她狠狠盯着孟枇杷背影,咒骂出声。
站在孟枇杷身後侧的魏尚文忽得耳朵一动,脸色瞬沉,他转过身来,透过圆拱桥洞,一眼看见了蹲在水面台阶上的洗菜女人。
“孟念弟。”
他低念,双眼如鹰隼般眯了起来。
衆人谈笑着,离开码头回到长寿桥上。
魏尚文落後一步,目光一扫,随即一弯腰在桥底边沿处,伸两指夹起了一块小石子。
“念弟,你看我今日捕到了什麽?三条大扁鱼哪!这一条得有两斤多了,你可以好好做个红烧鱼了!”
一只乌篷船从外划来,停到孟念弟面前,徐栓柱满头大汗地拿过鱼篓,拎出一条大扁鱼快乐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