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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勉强让你做我哥四年（第1页）

第1章勉强让你做我哥四年

离下课还有十分钟，卓扬就听见窗户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他转过头一看，果然是云青偷偷摸摸蹲在教室外面朝他挤眉弄眼。

他视若无睹般收回视线，任由云青在外面自讨没趣。直到老师讲完最後一道题离开，才不紧不慢走到後门，问云青来找他干什麽。

云青朝他眨眨眼，晃了晃手里的钥匙圈，“哥，我买了辆新电瓶车，晚上要不要带你去兜风？”

一辆新车就能让他高兴成这副模样，卓扬无奈地盯着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提新跑车，跑来我这嘚瑟了。”

“哥，我的好哥哥，”云青直接上手拉他，没脸没皮地撒起娇来，“我最近学得无聊死了，你就当陪我散散心嘛。”

卓扬早有预料，云青不过是想找个借口逃晚自习。不仅要逃，还要拉着他一起逃，好让逃课的意图变得冠冕堂皇起来。

只是他在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面前一向没什麽威慑力，换句话说，对方撒个娇，卓扬就拿他没辙。

他揪着云青的耳朵哄他先去吃晚饭，两个人讨价还价大半天，最後他还是坐上了後座。云青这几年个子窜了不少，不知不觉间就比他高了半个头，现在又非要主动给他戴头盔，俯下身也藏不住弯起的嘴角，他实在是搞不懂云青每天都在乐什麽。

这麽想着，卓扬便忍不住逗他：“电瓶车算什麽，你哪天买辆摩托带我兜风还差不多。”

“那只能等哥快点成年来载我了。”

刚搬来这座城市的前几年，卓扬没有朋友，更没有亲人，像个彻彻底底的异乡人，唯一消遣寂寞的方式就是傍晚时分坐在海边吹风看日落。

而如今他和云青一起无所事事地逃晚自习，绕着海岸线骑了一圈一圈，漫无目的，却分外惬意。他又忽然觉得生活太会捉弄人，夺走他的一切之後，又塞给他一个不省心的弟弟，让他得以汲取幸福。

湿润海风扑面而来，云青哼歌的声音也被风吹散，他听见对方在说什麽，却听不真切。

问了两遍都没听清，云青直接在路边停下车，大声重复：“哥，你以後想去哪座城市？”

“没想好。”他想了想，诚实作答。

“那不管你去哪里，都要带上我，可以吗？”

他说完就伸出手指要和卓扬拉鈎，卓扬下意识想伸出手，脑海中忽地闪过他曾对云青许下的承诺——成年後他会离开这个家，不带给他们一点困扰。

然而云青却像是忘了过去的一切，只是固执地伸着手，催促他快点答应。卓扬对上他的眼睛，在黄昏下闪闪发亮，他没法继续迟疑，鈎住对方的手指，低声应答：“好。”

深夜卓扬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怎麽也睡不着，一旦闭上眼就会被回忆淹没。

他从小就没有父亲，在他仍懵懂之时，他的父母便因感情破裂而离婚，他们终于可以结束始终围绕着另一个男人的争吵。

他的母亲在这段失败的婚礼里过得并不幸福快乐，至于原因，那是他们家中每个人都缄口不言的隐秘话题——他的母亲心中始终记挂着另一个人，她的初恋，即便对方在前途和爱情之间毅然选择了前者，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她，与他们之间所有的山盟海誓，她却依然放不下他。

几年後母亲的初恋丶那个男人的妻子气势汹汹地找上门闹事，卓扬终于在一片狼藉的现实中，迟钝地明白了一个事实：在他不知道的岁月里，母亲与初恋曾短暂地死灰复燃，又在内心的挣扎中将对方推开。

“我们离婚了，他不愿意告诉我真实原因，但我知道是因为你……你现在满意了吧？放心吧，你们早晚会遭报应的。”闹到最後，对方无力地对着他和母亲冷笑。

那天夜里，卓扬第一次见到母亲的眼泪，她因为打工累到晕倒时没有哭，拉扯着自己长大时没有哭，被周围人议论时没有哭，却因为那个狠心抛弃她的男人哭了一次又一次。

她将初恋的故事视若珍宝，急着为毫无责任感的男人辩解，总是说“他只是放弃了我，选择了更好的前程，我不怪他”。卓扬只觉得荒谬可笑，他被迫学会成长，过早地学会恨一个人。

母亲在他十五岁那年确诊了癌症，又在那一年逝世。然而，她并非因疾病死亡，而是自杀。毅然决然地，飞蛾扑火般地结束了她短暂而绚烂的一生。她抛弃了她糟糕的生活丶脆弱的身体丶与一团乱麻的感情，同时也放弃了卓扬。

在葬礼上，卓扬第一次见到母亲的初恋，那个穿着正装丶面无表情的男人，眼里没有不舍，只有让他作呕的怜悯。

“你的爸爸在国外不会回来了是不是？没关系，以後你就跟着我生活，我会给你一个家。”

他的母亲都不在了，又哪里来的家？不管去哪里，都只是为了活下去。男人又在他眼前播放了一段视频，那是他母亲结束生命前留下的最後一段视频，一段让卓扬彻底放弃挣扎的视频。

“小扬，以後你就跟着叔叔好好生活，是妈妈对不起你，不能给你幸福的生活，也请你原谅妈妈的自私……这麽多年，我都在为满足别人的期待而活，最後一次，我不想这样下去了。”

他沉默地跟在男人身後，像个提线木偶那样被领进陌生的房子。空荡到近乎冷清的家里，他唯一能接触到的人是比他小一岁的云青。

被溺爱长大的孩子怎麽可能接受家里突然多出一个人，更何况是在见证父母婚变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