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毒辣务必晒走围堵的记者,宋御河大摇大摆进玻璃门,上专属电梯回总裁办公室小憩。
解约会谈定在下午三点,十亩之间从法务到安保全都严阵以待。
柏森的车刚到门口,狗贼们闻风而动,一股脑围得水泄不通,宋御河亲自下楼,一声“让开”中气十足,唬得记者们乖乖立正站两排。
隔着几步之遥,四目相对,中间却仿佛隔着千万重山与水。
柏森一身酷黑打扮,他很少穿这麽随意,仿佛终于卸下僞装做回自己,虽冷淡但性张力爆棚。
至于宋御河,他板着一张扑克脸,没有多馀的表情,连眼神都很飘渺,像高高在上睥睨衆生的神明,高不可攀,遥不可及,同时对人世间的生离死别爱恨情仇无动于衷。
上位者既冷漠又多情。
柏森很早就懂得这个道理。
他们那个世界的人,尽是如此。
然而,再次见到这个人,柏森的心情还是难以形容地有些微妙。
他希望气到宋御河,又怕真的气到宋御河,心里有个小人在作怪,不停地怂恿:“快,激怒他,激怒宋御河!让他失态,让他愤怒!”
然而宋御河没有给他在记者面前说点什麽的机会,保镖簇拥着他走进安全闸机。
宋御河跟前台打招呼,有人拎着下午茶过来,打发蹲了一上午无功而返的记者。
电梯门缓缓合上,宋御河还在外面,柏森伸手拦一下,宋御河却说:“挤,你们先走。”
法务丶杨猛丶他,加上宋御河,拢共四个人,哪里挤?
不上拉倒,柏森按下关门键,转头问法务任萍萍,“萍姐,解约的话,我需要赔多少?”
单方面解约肯定要赔钱,柏森做好心理准备,任萍萍却说:“您先跟宋总谈完再说。”
原则上,解约只需要跟法务谈清楚赔偿条款,宋御河签字确认即刻生效,跟他有什麽可谈?他在舞台上驳宋御河面子,传闻宋高明家教狠厉,宋御河额角的伤说明一切,他要跟自己算账,既如此,干脆直捣黄龙上宋御河办公室守株待兔。
桌上茶杯冒着袅袅残烟,茶水消下去一般,杯口沾着水渍,看得出宋御河走得急,洒出来一些洇湿旁边的文件袋,不知怎的,柏森竟然从这些细枝末节里窥见一点宋御河难得表现出的慌乱。
很不道德的,他有些幸灾乐祸。
因为宋御河并没有他看上去那麽游刃有馀,甚至情急之下打翻茶盏。
柏森靠坐在办公桌边,抱臂撑着下巴,馀光看见宋御河大步流星穿过几个玻璃会议室推门而入,端着商务谈判的姿态,公事公办对柏森说:“来了,坐。”
语气平淡,神色如常,看不出情绪。
柏森开门见山:“违约金是多少?”
宋御河坐下,靠在椅背上,悠闲地端起茶杯喝一口。
办公室里阒然一片,杯子碰在桌底清脆一响,反问:“你打算赔我多少?”
按照合同,底裤当了都不够赔的。
可是宋御河似乎并没有打算公事公办,沉默几秒,他很快说:“我没打算让你赔偿我什麽,演完《正途》,我们好聚好散。”
《正途》里那个角色是身世复杂的权臣在波诡云谲的朝堂杀出一条生路,角色确实出挑,人设亦正亦邪,很容易圈粉。
没想到他要解约,宋御河还愿意把这个角色给他。
心慈手软不是宋御河的处事之风,睚眦必报才是他的手段。
一时间,柏森拿不准他是假大度还是真僞善。
宋御河将他脸上的表情捕捉得一清二楚,似无奈更似委屈,“对我来说,你拍戏,我有钱赚,这是双赢,你那是什麽眼神,难道非要我把你往死里整才满意?柏森,难不成你其实是个抖M?”
这人在外人面前装绅士,到他跟前又恶劣得咄咄逼人,柏森不跟他争辩,“我没有那个意思。”
“没有最好,望江楼电影审查部晏伯林,新官上任三把火,《正途》因剧本尺度过大立项被卡,臧兰在紧急修改剧本,改完重新申请立项,一来一回,最早预计得9月初开机。”
看剧情没有露骨的尺度,柏森以为有隐藏剧情:“还有激情戏?”
宋御河飞快接话:“当然没有,你想也别想。”
演员看剧本,只要剧本好,柏森都不介意,这是职业素养,柏森奇怪道:“又不是你演,你生什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