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沈翊讪讪地,又不能强迫他做个没礼貌的人。
出了县城,雨越下越大了,周灏这三天几乎没睡,沈翊车技好,外面又是雨雾连绵,不知不觉就眯起眼来。
等他再睁开眼睛,车子已经停在小区门口,耳边乍然一声车门声,沈翊已然下了车,再转头,人已经撑着伞候在副驾驶座外。
周灏推开车门,看到他淋湿的头发和肩膀,才知道他刚刚是冒雨到後备箱拿伞去了。
他拉开外套拉链,将奶奶的骨灰罐藏在衣服下,下了车,跟着沈翊一起进小区。
进了屋,周灏取出一双拖鞋放在沈翊面前,“你去我房间洗个澡吧,头发都湿了,小心感冒。”
沈翊犹豫着,将鞋子脱了,塞进拖鞋里,边说:“不用了,我马上就走了,回家洗也一样。”
“至少把头发吹干。”周灏站在斗柜前,奶奶的骨灰罐被他放在斗柜顶层最中央,旁边的杂物也都清理走。
“不用……”沈翊仍要拒绝。
“你这样出去,冷风一吹就感冒了。”
这话起了点作用,沈翊思索片刻,同意了:“那吹吧。”
周灏双手合十朝奶奶的骨灰罐拜了拜,转身去房间拿干毛巾和电吹风。
沈翊站在沙发旁,见他拿着毛巾出来,赶忙去接。
“坐着吧,我给你擦。”周灏轻轻推他胳膊,示意他坐下。
“我自己能行。”沈翊杵在原地不动,态度坚持。
周灏感觉他今天有些反常,但没多想。
“你受伤了,手都擡不起来,怎麽吹头发?”
车子刚离开县城时,他就注意到沈翊开车的姿势有些别扭,後来想想才知道是後肩受伤的原因。
这种钝器砸击伤,刚开始看起来不严重,但随着日子的推移,痛感会愈加强烈。
沈翊别扭片刻,还是要来抢毛巾:“还是我自己来吧!单手也能擦!”
“你觉得我会让一个行动不便的伤患自己擦头吗?”周灏拉下脸,佯怒着把他按在身前的单人沙发上,“好好坐着!”
沈翊露出窘迫的表情,默默坐好,转过头去。
周灏给他擦头发,边交代:“受伤的地方回去记得涂药,要不是不方便可以过来,我帮你涂。”
沈翊故作潇洒:“方便,我柔韧度可好了!”
周灏盯着他脑袋上的旋,将毛巾放下,换上电吹风。
沈翊这段时间似乎瘦了,感觉肩膀都薄了几分。
周灏看了几眼他的肩膀,忍不住发牢骚:“你最近有在好好吃饭吗?”
电吹风吹着,温度和风力都开到最大,周灏原本冰冷的手在热风下变得暖和。
不知道是不是电吹风噪音太大,沈翊没听见,也就没应他,周灏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只看到沈翊双耳滴血般地红,以及耳後一颗醒目的痣,那麽小,却那麽清晰。
是太烫吗?脖子都红了。
周灏将电吹风拿远了些,刚想开口,沈翊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站了起来。
“不用吹了,我回去洗个头就好。”
沈翊看也不看他,闷头就往门口走,脚步快得跟逃命似的。
周灏一头雾水望着他,关掉电吹风。
沈翊拉开门,换上鞋,在门口停了一下,回头问:“晚上一起吃饭吗?我过来接你!”
周灏没立即回复他,转头看向客厅的斗柜,那儿摆放着奶奶的骨灰。
“不要了吧。”他收回视线,语气带了几分寒凉,“我最近不想出门。”
他想陪着奶奶。
沈翊看穿他的心思,没有强求:“行吧,那我先走了,回去换身衣服。”
周灏嘴巴动了动,门猝然阖上了。
看着关上的房门,他终究没跟出去,手里拿着馀温未散的电吹风,孤零零站在客厅中央,有种巨大的恐惧骤然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