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没法输?”潘承起急了。
“没有血。”
“我们这麽多人在这里,还不能给他输血吗?”
“没用,”小岳着急地道,“没有条件验血型,怎麽能乱输血?”
卫平原一听,立刻撸起袖子,把胳膊往小岳面前一伸:“用我的血!我以前给人输过血的,淞浦的医生跟我说过,我是O型血,这个血给谁都能输的。”
小岳立马道:“快跟我来。”
眼泪还在从眼角滚落,卫平原抹了一把,跟着小岳从佛像旁经过时,悄悄点了一下头。
谢谢佛陀。
寒冬腊月,这在北方是该下雪的日子了。
邕州鸥鹭城的i名刹法善寺,却是阳光普照。寺中住持为驻守在鸥鹭城的二十九军举办了一场募集会,筹集军资。
一场募集会竟办得热闹非凡,前来献金的人络绎不绝。
陈浼海将观音弥勒十八罗汉的塑像都细细欣赏了一遍,却还没等到二十九军副军长的露面,便跟着寺里的小师傅去院子里看了一眼。
那位身材高大的副军长并非不肯相见,而是被绊住了脚。只见许多来献金的妇人围着他,个个手里牵着,怀里兜着,都是小娃娃,排着队让他抱一抱。
“这是本地风俗,”小师傅笑着向陈浼海道,“裘将军身经百战,百姓认为武将能够镇邪,所以把孩子都抱了来。”
这可真是有趣的风景,陈浼海以为裘灏这样向来威严的将领,多少得有些不自然,可没想他抱孩子的手法竟然很娴熟。那些不懂事的娃娃们也都乖乖让他抱着,不哭也不闹,有的在他怀里无忧无虑地吃起手指,还有的看着他笑出了口水。
周围的妇女和老人们也都笑了起来。孩子们的表现让他们更加信服眼前的这位军官——他定是个能够驱邪除祟的武神。
“施主,”小师傅道,“您如果有急事,我去请裘将军。”
“不急,”陈浼海摆摆手,“和我一起来的那位,是贵客。还请小师傅多照料。”
早在来邕州之前,陈浼海就已听说,中央第二十九军曾在西州整顿,编入了一支全新的预备师,驻守邕州後,虽打了胜仗,却没得多少好处。且不说军费困难,就连装备也被克扣。二十九军的军长立场微妙,倒是身为副军长的裘灏站了出来,贴上自己的家産钱财,又向民衆募集。他在许多有钱有势的官员和商人那里吃了冷眼,不料普通百姓却竟都慷慨解囊,倾其所有,甚至连身上的冬衣都解下来递给士兵,又被士兵追上,还了回去。
若不是有这些百姓在,谁能想到,像裘灏这样的能战之将,二十九军这样的能胜之师,还要经受怎样的困苦折磨。也难怪裘灏对于替孩子镇邪这样的无稽之谈,也毫无怨言地一概应承,直到日暮降临。
法善寺住持引着裘灏从人群中脱身,还没走几步,却见裘灏又驻足。原来是寺庙里常常流连的一只小黄狸猫闻闻嗅嗅来到他面前,将爪子搭在他裤脚,露出一截雪白柔软的肚皮,擡头喵喵地冲他叫。
军人总是有些煞气的,想来小孩子和小动物都是该害怕的。可这样看来,大概是裘灏自有他的柔情,只是一般的人不易觉察罢了。陈浼海看着裘灏俯身拢着小猫的脑袋摸了摸,才轻轻拨开了它的爪子。
黄狸猫轻巧地落在地面上,却又扑腾着跟在裘灏身後,一直跟进了佛堂。
“裘将军,”陈浼海笑着向前迎出两步,“您好啊?”
两盏清茗袅袅地冒出热气,小师傅捧着茶盘离开,轻轻带上了禅室的门。
“陈先生请,”裘灏做了个手势,可紧接着便有些沉不住气,“他没出什麽事吧?”
陈浼海轻轻一顿,笑道:“您这样问,就是嫌我们照顾不周到了。只管放心,渭州虽然艰苦,可我们给他的条件都是最好的。他如今每月拿的钱,比我还要高呢。”
“钱不算问题,”裘灏道,“就是他的身体——”
“只管放心,”陈浼海仍旧道,“老潘的妻子天天都守着他呢。”
“他病得重吗?”裘灏凝眉问道。
“我可并没有说他病了。”陈浼海还想绕开。
“他没有生病,为什麽医生还天天守着他?”裘灏犀利地看过来。
陈浼海暗道不好,竟然这样无意说漏了嘴。
“他着了些凉。”陈浼海只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