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平原仍旧理直气壮地想着,可是看见温潋秋的脸色,到底没把这话在他面前说出来,而是一直憋到胖子首长又来探访,才忍不出一吐为快。
胖子首长听完他的委屈,道:“小卫,你的工作就是照顾好他,你要想办法嘛。我听人说过,他工作的时候,手边要是有方便拿起来吃的东西放着,他也就吃了。比方你给他找点儿零嘴什麽的,让他工作的时候也能拿着吃,这多好。哎,最近是不是有石榴了?”
卫平原的主要工作从此变成了跟在温潋秋身旁剥石榴,砸核桃。又委屈,又麻木,他拢起新鲜剥出来的石榴籽,吹去细皮的核桃仁,加上洗好擦干的枣子,一起放在温潋秋手旁,让他随手拿着吃。
温潋秋果然挺自然地拿起来就吃了,吃了好多天,忽然回过头来看着砸核桃的卫平原。
卫平原握着核桃也看着他。
“平原,多谢,”温潋秋又声音温和地道,“我给你添了太多麻烦了。”
十九岁的男子汉卫平原忽然委屈起来,一只手“叭”一声又砸了一颗核桃,另一只手揉了揉眼角。
他很难过。前几天胖子首长离开子啓镇,南下执行任务去了,这回还是没有带上他。
他可是个想做战斗英雄的好汉,砸核桃能当英雄吗?
卫平原很绝望。
绝望的卫平原酝酿了很久,胖子首长一回来,他就找上门去,未及说话,就先大哭起来。
胖子首长怀着孕的妻子也在旁边,先开口道:“小卫,怎麽啦?受什麽委屈了?”
“冯大姐,”卫平原哭得呜噜呜噜,“我过得太没有意义了。”
冯稚真是子啓镇医院的医生,卫平原很敬重她。
“这是怎麽回事?”冯稚真一向很喜欢卫平原,这孩子总是活力充沛,胆子很大,做什麽都高高兴兴的。她瞪了一眼自己家的胖子,喝到:“潘承起,你怎麽欺负小卫了?”
“我怎麽欺负他了?”潘承起也纳闷儿。
“首长,我不想总是砸核桃。”卫平原使劲儿揉着眼角。
冯稚真忍住笑,向潘承起道:“哎,小卫不习惯伺候人。你换个人就是了。”
潘承起摇了摇头,道:“小卫,你跟我出来。”
两个人一起走到院子里,卫平原大哭了几声,心里头的不开心发泄出来了,倒平静多了。
“小卫,”潘承起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让你去照顾人,是大材小用了?你知道,我怎麽可能只是叫你砸核桃?我们随时可能战略转移,那时候你就得负责温潋秋的安全。他不知道我们的战斗生活是怎麽样的,你得熟悉他的脾性,到时候才能保护好他。你知道他是谁吗?”
卫平原抽抽鼻子,道:“不知道。”
潘承起没说话,小声唱了几句歌,道:“你知道这是什麽歌?”
卫平原道:“知道,是《湘水曲》。”
“你知道这是谁写的?”
卫平原不说话了。
“湘州保卫战刚开始打的时候,也正是南方政府连接弃城後撤,伤亡惨重,军心动摇的时候。那时就是温潋秋写了这首曲子,湘水两岸沿江传唱。小卫,你不要看他手无缚鸡之力,像是没用。偏偏他写出来这些歌,这麽振奋人心,你听了,难道不感动?就算你不是湘州人,难道不想保卫湘水?你说,有这样能耐的人,该不该保护他?”
卫平原想了想,老实地点点头。
“你知不知道,当初的淞州保卫战丶洪州保卫战,南方政府军的将领里面有谁?”
卫平原老实地摇摇头。
潘承起道:“里面有温潋秋唯一的兄长。这个人是爱国将领,可惜明珠暗投。”
卫平原眨巴眨巴眼睛。
潘承起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首长,我明白了,”卫平原也一脸严肃,道,“我这就回去砸核桃。”
“话说明白了,我可从来不是让你去砸核桃的,”潘承起笑道,“你得能照顾好他丶保护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