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薄忆之提不起丝毫动手的兴趣。
他被楚怀逸牵着,朝外走去。
後面的顾思明跟上两步,又止住脚步,回了研究院——说不定他真把药研制出来了呢?
上车时,薄忆之看了眼车外,却见不远处凭空缓缓浮现出一道身影。
那是个陌生的男人,长着一张人偶特有的精致脸庞,安静地看着他。
什麽也没说,什麽也没做。
却让人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顾星?”
那名人偶又隐没在空气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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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在新换的屋子里,途中换了身新衣服的薄忆之也没兴趣问楚怀逸这是把他放哪儿来了。
被叮嘱过不要出门後楚怀逸就去忙了,他一个人在沙发上躺尸。
他翻了个身,又翻了一个,滚下沙发摔到地上。
就算脸砸在毛绒绒的柔软地毯里,也是痛的。
鼻尖酸酸的,但没有出血。
薄忆之从地上爬起来,拉开茶几的抽屉,又去厨房,都没有找到刀。
连餐刀都没有。
至于什麽玻璃制品之类的,也找不到,镜子都没有一面。
楚怀逸防备得够严实的。
他坐到卧室的床上,整个人像是被钢绳系住脖子吊在天空上的晴天娃娃,魂不知飘哪儿去了,只留下这具恶心的躯体。
薄忆之想不通。
他怎麽能对楚怀逸起感觉呢?
他默认这些重要角色可以对他做任何事情,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接受了这就是自己的命运。
所以,哪怕他突然有了这副外貌,让重要角色们不想杀他只想跟他谈恋爱,他也是一样的想法。
这些人对他做的事,无论是关心他照顾他追求他与他亲密,在他看来和杀死他都是没有区别的。
狼因为兔子长得好看,想叼回窝里养起来,就能抹消掉它是兔子天敌丶曾那麽多次杀死过兔子的事实了吗?
怎麽可能。
在薄忆之心里,他和重要角色并不同为人类,其中鸿沟之大,完全可以用两个不同物种来形容了。
因此,他可以是肉,被刀切碎。
却绝不能对刀有任何回应。
哪怕只是生理上的。
薄忆之对自己産生了厌恶感——他就这麽卑劣吗?一点快感就能叫他忘记自己过去曾遭受过多少痛苦吗?
这样的他,还想什麽离开畸形的世界成为真正的人类,他真的拥有自我吗?真的还有自尊吗?
说到底,他又特殊在哪里了?活下去又能怎麽样?和重要角色们混为一谈?只因为这点儿欲望?
如果现在能有一把锋利点的东西,薄忆之就能自己把这罪恶的根源割下来。
自己所坚持的那麽微小的事都没做到,这麽轻易就被毁灭了。
就像他至今为止的人生,拥有的这点清晰没有任何意义,既没能改变环境,也没能让自己过得更好。
他将头埋入膝盖。
一双手臂从背後环上来,拥抱他。
薄忆之冷声:“滚。”
那人没有松手,薄忆之就自己动手,把两条手臂扯开。
他的拒绝如此明显。
陆繁绕到他身前,看见他脸上的泪痕,心痛到无法呼吸。
身形一变,竟从成人模样变成了四十厘米高的人偶。
他灵活地抓着裤腿一路蹭蹭蹭往上爬,两只小手扒在薄忆之膝盖上,像只精致的大挂件。
薄忆之和棕发棕眸满脸关切的人偶大眼瞪小眼,面无表情地抹了把糊住视线的眼泪,一个脑瓜崩把陆繁弹飞了。
陆繁倒腾着两条小短腿,又蹭蹭蹭爬回来,一双大眼睛盯着薄忆之,一点介意都没有,只看他是否还难过。
不得不说,可爱战术是有点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