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有证据,等待他的就是公之于衆的绞刑。
薄忆之觉得很有道理。
虽然他想不到一名人偶要怎麽杀,人偶怎麽样才算是死亡,这些与人类看起来没什麽区别的人偶本体是具空壳,觉醒後就长出血肉了吗?
总之,事已至此,先坐牢吧。
一数到一千八百五十二时,房间里凭空多出了另一个人。
那是种很玄妙的感觉,这个人并不具有任何生命体征,没有呼吸丶心跳丶体温,也没有弄出任何哪怕一丁点儿的动静。
可对方的视线太过炽热,如有实质。
侧躺在床上的薄忆之翻过身,陡然对上张近距离放大的脸。
再怎麽好看的脸,骤然以几乎贴面的距离出现在视野里,还是很吓人的。
薄忆之没被吓到。
他往後挪了一下,但蹲在床边两只手扒在床沿的棕发青年很快就不满地往床上爬了点,把距离重新拉回来,鼻尖几乎蹭到他的鼻尖。
那双眼尾有些圆钝的棕色眼睛,像是有八百只鸭子在同时大声嘎嘎叫一样吵闹地倾泻着爱意。
好吵。
两人莫名其妙地开始了安静地对视。
一个人的眼神粘稠地快拉丝,哪怕只是被另一个人漆黑的眼睛平静注视着,这样独属于他的目光也让他快乐到要飞起来。
薄忆之又在心里重新数了两百个数时,不知道怎麽进来的人终于开口了。
“今天早晨,我刚起床准备去工作,突然就像发了热症,明明胸膛里没有心脏,却像是有只小鹿在四处冲撞。
“它急疯了,它要拼命寻找到某样东西,才能让我从这种躁动不安到恐惧的状态中恢复正常。
“于是我知道,我患病了。”
棕发青年试探着捉起薄忆之的手,没被拒绝,当即眼睛都高兴地眯了起来,他依恋地将自己的脸颊贴在薄忆之掌心,继续倾诉。
“我以为我能克制住的,我去找了医生,吃了药,可我心里想你想得发狂。
“哪怕我从来没见过你,以前从未关注过你,你却毋庸置疑地变成了我的全部,如果不能看见你,与你说话,像这样触碰你,我就会失去一切行动的动力。
“虽然我知道我很冒昧,你可能也会因刚刚发生的命案对患病的人偶带有偏见,但我还是想知道,你还记得我吗?”
“陆繁。”
“是的!你还记得我!”陆繁简直感动得要哭出来了,“谢谢你也这麽爱我,我的超能力是瞬移,能带你悄无声息地离开,我们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去过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生活,好吗?”
这家夥话还是这麽多。
薄忆之感觉跟他聊天需要预先准备一个废话过滤器,至少上面那堆全都该被过滤掉。
不过性格好像有点变化了,是角色设定带来的影响吗?
“我没有说爱你。”薄忆之试图把手抽回来,却被死死抓住,“就这麽离开,不仅默认我是凶手,还多了个越狱的罪名。我拒绝。”
陆繁完全忽略了前面那句话,“是的,是我想太少了,我应该为你恢复名誉,叫你光明正大地走出这里,洗清嫌疑,到时候,再去筹备我们的婚礼。”
他越说越觉得该是这样,面上甚至露出了自己考虑不周差点影响薄忆之人生的羞愧难当的表情。
可很快,像是意识到什麽,他突然伸出手捧着薄忆之的脸,另一只手仍抓着薄忆之的手掌。
陡然欺近到睫毛尖都快互相扫过,明亮的棕色眼眸变得暗沉无比,失去了高光,令人不寒而栗。
他轻声问道:
“你只是因为有所顾虑才暂且延後,不是拒绝和我结婚,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