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此刻,这双眼睛里感情的浓度,大概把薄忆之迄今为止的人生叠加起来,都没有这麽深重。
薄忆之擡起手,点在浓密的下睫毛上,把睫毛压得贴在眼睑。
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瞬间找到了泄洪口,一连串地滚了出来,在脸上留下一道清晰的泪痕。
可另一只眼睛的泪水还在打转。
薄忆之轻轻笑了声。
嘴唇被咬了下,不疼。
顾思明满腔情绪被石化。他泄气地停止这个也许称不上吻的吻,粗鲁地将脸颊贴在薄忆之侧脸上左右蹭蹭,把眼泪擦了薄忆之一脸。
“薄忆之,你太讨厌了。”
“我也觉得。”
“你凭什麽觉得?”顾思明急了,两手捧在薄忆之脸上,“你不能讨厌自己。不管遇到什麽事,都能解决的。”
“我不是在寻死,而且,不会死。”
顾思明没说话,眼神显然不怎麽相信。不是会游泳就不会死,大海很危险,何况他也没看出来薄忆之多会游泳了。
他捡起枪,在薄忆之好奇的眼神下,给摸了摸,然後再谨慎地收起来,坚决不让枪落入薄忆之手中。
没能试到空气墙,摸到的枪感觉也就是个冷冰冰湿漉漉的铁块。薄忆之率先往回走,“怎麽是你过来了?”
顾思明眼神微深,“吃晚饭了,就你们这组不见人影,管家安排人出来找,我也来了,只是我最先找到你而已。你同组那个呢?”
“他不在管家那里?”
“不在。”
薄忆之先回房间换了身衣服,顾思明寸步不离,直接拿他的备用衣服换上了。
换衣服时,薄忆之发现身上的血迹经过这麽一折腾,彻底消失了。
来到餐厅,大家都已饿得饥肠辘辘,正在吃着小食垫肚子。
还不时讨论着有关谁是凶手的问题,只不过都是想从别人嘴里套消息,交谈的十句话能有半句有点用就不错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
管家安排去找人的人依次回来,却没有一个找到人。
大家的视线聚集在薄忆之身上。
薄忆之咽下香软可口的小蛋糕,“我最後见他是在发现凶器重新开始自由活动後不久,地点是花园,他似乎从书房外墙发现了有关凶手的线索,说要去单独告诉管家。”
有人问:“那怎麽没带你去?”
楚怀逸接过话:“你发现凶手的线索後会告诉别人,让人跟你平分功劳?”
这话说得实在太有道理。
藏着掖着还来不及,怎麽可能分享出去。
管家说:“我没有见到他。”
可见,人是在去找管家的路上失踪的。
这样一来,到底是谁干的?
要说想要分享线索的话,只有薄忆之知道这件事。
要说凶手灭口,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两人一组行动时有一个人突然单独去找管家,必定是发现了什麽。
往这个方向推测,在场的人里有一组已经是凶手跟他的同伴了,否则同组人员不会帮忙遮掩行踪的。
管家一早就申明过,这座岛上除他们以外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是顾老精心挑选的,也都因为工作原因拥有不在场证明,不可能是杀害顾老的凶手。
“总之,薄忆之的嫌疑也不能排除。”
一道声音说出了大家因顾虑楚怀逸的维护没说出口的心声,循声看去,竟然是跟薄忆之关系似乎很复杂的陆繁。
陆繁不像其他人等人全了才吃饭,他都已经把牛排意面吃完了,此刻有点吃饱喝足的餍足感,一本正经提议:
“在找出凶手前,我建议把薄忆之关在房间里,只让管家安排人去送一日三餐。
“这既是对他的保护,让人无法进房间伤害他,也是排除他的嫌疑。
“不管他有没有对人下手,现在都关起来了,自然也做不了什麽了。如果人还是找不出来,不就证明跟他没关系吗?如果找出来了,是他干的,那他也插翅难逃了。
“大家说是不是这麽回事?”
大家纷纷点头赞同。
可不就是这麽回事嘛?
薄忆之对上陆繁依然带笑丶温度却似乎有点冷的眼神。
陆繁眨了眨眼:“薄先生有什麽意见吗?合情合理的话,也不是不能提。”
“我没意见。但至少得让我吃完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