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宋却也在,徐敬慈当然不相信孟浮还有什麽小动作,怒然坐起为自己辩解:“我那是藏拙,让你知道我能文能武不是让你更妒忌我?我那都是装的,不过是本……额那本是什麽来着?”
宋却幽幽道:“汉赋。”
“哦。”徐敬慈悻悻地应了一声,但还是碍于面子苦撑,“我早已倒背如流!”
宋却没搭话,只是把书丢到一边:“还没到午饭时间呢,饿了吗?饿了就传膳吧,我听俞萝说得了这病会胃口不好,你感觉怎麽样?”
“以前不怎麽样,但现在特别好。”
吃了午饭後,孟浮就困得撑不住了,跑到一旁的软榻上睡觉去了。虽然他照顾得不太尽心,并且还有“要徐敬慈死”的嫌疑,但这麽多天他确实在忙前忙後,如今宋却来了他才能得空歇歇。
看着孟浮闭上眼睛,徐敬慈赶紧扯了扯宋却的袖子,小声道:“你快把那本汉赋拿来,我一看就困,十个字有八个不认识,你教教我,万一孟浮醒了之後脑子一抽要看我笑话呢。”
宋却正给他上药,这时候徐敬慈终于顾不得什麽礼义廉耻非礼勿视了,想的都是反正宋却也看过了,还要那副脸皮干嘛。
但读书不行,这个是真的得要。
宋却上药果真要比孟浮精细不少,徐敬慈甚至都没什麽感觉了,这才有精力考虑别的事情。
闻言,宋却随口应道:“嗯嗯,等一会儿,上完药再说。”
宋大人一言九鼎,从前她的时间尽数留给公务和折子,如今居然也能捧着一本书做到别人的床头当良师了。
不过就算是宋却在这里读书,徐敬慈也还是一知半解。
徐敬慈听得头都大了,他闷闷道:“这班固叽里咕噜写什麽呢?”
“写西都的模样呢。”宋却说,“这才念到宫殿……还听吗?”
“听啊!宫殿?宫殿好,以後用得上……给我瞧瞧。”徐敬慈的手指捏着书的边角往下带了带,自己则滚到宋却腰边伸着头看,“我看看到哪儿了……”
他嘴里念叨着宋却刚刚读过的句子,迅速锁定了书页上的文字:“昭阳特盛……啊,在这儿。”
整篇《西都赋》里,徐敬慈有许多不会念的字,他在“昭阳特盛”後面找了一会儿,好歹是看到了读起来就十分漂亮并且自己还识得的字。
“这是什麽?‘隋侯明月,错落其间’……什麽叫隋侯明月?”
“隋国诸侯救了条大蛇,大蛇为了感谢他,把深海的明月珠叼来送给他了。所以是隋侯明月。”宋却想了想,又补充道,“形容珍宝就可以用它。”
徐敬慈了然,趴在一边继续听宋却念书。但宋却才刚开口,他就打断她的话了:“宋却。”
“嗯?”
“这几日没有休息好吗?”
宋却怔愣了一下,再次怀疑这到底是徐敬慈与生俱来的直觉,还是他口中所谓的“藏拙”。不过宋却很快就确定了,徐敬慈没有工夫去探查自己到底做了什麽……他问这话,只能是直觉。
她看向徐敬慈,仍然是一副云淡风轻:“还好。只是突然多了很多时间,不知道该做什麽。”
但徐敬慈却认真地告诉她:“若有难处,可以跟我说一说。”
宋却轻轻一笑:“那也要看我心情。”
“那你现在心情怎样?”
“不怎麽样。”
“为什麽?”徐敬慈佯装委屈,“你见到我了,心情也不好吗?”
宋却沉默了一瞬,反问道:“你说呢?”
徐敬慈眯眼笑说:“应该不好吧,宋大人对我情根深种,当然看不得我满身的伤了。”
宋却难得没有反驳他,顺着他的话轻声说道:“徐敬慈,你也知道,我没喜欢过什麽人。”
徐敬慈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砸昏了头,连带着神思都混沌起来。可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更认定了宋却心中有鬼。她必然瞒着自己什麽。
“所以我不希望你有事。”宋却盯着他,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如果我做了什麽让你难受的事,你也不能生气,好吗?”
徐敬慈没敢回答。因为他知道,宋却不是个能够提前征求意见的人,她一旦开口,就代表这件事已经做了。
可他猜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