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却不曾从姜无真那里听到过她被赶出朝堂的原因,只是凭着数年的教导和不适流露的不忿察觉到,此事定然会跟皇帝有关。
多年的游历让她积攒了些许人脉,还真的被她问到点什麽,原来姜无真的处境,还有柯治和宋臯禹的贡献。
可她现在没办法向龙椅上的人报仇,只能先将相关人员铲掉。
光凭着一个姜无真还不足以让宋却忌惮皇帝,还有未立的储君丶百废待兴的大梁和哭号的百姓。
她也不能当场状告自己的父亲,这人背了很多人命,还与北疆勾结,若是这些事全被捅出来,按照一损俱损的道理,宋却也无法逃脱。
因为自己的手上也有很多条人命,与宋臯禹一脉相承地和北疆勾结。
宋却顿了顿,继续道:“——他不满姜相辅佐时的大梁,也不满当官的女人,于是屡次阻止臣将女子科考纳入国纲,以舞弊之名,害得先太子只能前往战场正名,惨死他乡。”
她说:“陛下,请宣翰林院霍大人入殿!”
皇帝看着折子,不知想到了什麽,他神思突然之前飘得很远,又因为宋却的话游荡回来。他皱眉,点了点头:“宣。”
神情萎靡的霍杭被带了上来,他几乎是跪伏在地上:“臣霍杭,拜见陛下。”
“原来你早在偏殿……算了,方才的话你也都听见了,宋卿既召你来,那就由你说说,是怎麽回事。”
霍杭脸色很差,全然不像是喝了几天安神茶的样子,可又无人敢指出来,只能听着这个中年人痛心疾首地自省:“是。臣听到了。宋大人……是臣一直以来欣赏的人,期间数次想收她做学生。她能入朝,臣喜不自胜。”
“可是,”他话锋一转,“臣又看不惯她。”
“因为她的疏忽,导致有人趁虚而入,在今年的科考上动了手脚。臣愧对学子,又无可奈何。臣无法指责柯相,只好将怒气撒在宋大人身上。那场火,她替我瞒住了,臣感谢她全了颜面。是臣所为,刺杀秦渊渺也是臣所为。”
宋却的神情里有困惑和惊诧,她是准备等霍杭上殿後,用他的话去驳柯治的。
这几天他被关着,不发一言也不进食,宋却只当他完全不配合,早已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他能将矛头直接对准柯治,然後毫无根据地顺着自己的话一同构陷……宋却没想到。
不说宋却,就连其他人都诧异了,霍杭是翰林院最清高的清流文士,从不参与这些斗争,有朝一日,居然能看见他这样一副妥协的模样。
皇帝的眉心蹙得很紧:“为何只针对这两人?”
霍杭面无表情:“一个是女人,一个品阶低,都是最好泄愤的。”
“……”皇帝沉默了一瞬,气极笑道,“那你说,你有什麽证据证明柯相舞弊残害同僚?”
霍杭摸着自己的心口:“在这儿呢。臣的良心痛得很,日夜难免,痛苦万分!搔白首以重来,问青绫之无恙!”
“臣人微言轻,不足以与柯相抗衡,如今还背上了残害同僚的罪名,问心有愧。柯相往日里如何与姜相针锋相对,臣等都看在眼里,可因为毫无作为,帮不上一点忙。”
他顶着宋却瞪大的双眼,与之对视。
那日说的话不是假的,他想过,如果成为宋却的老师,自己会不会也跟姜无真一样可以时刻被人惦记?她真年轻,像刚升起的太阳,如她所说,青史滚滚车轮,需要从一些人的身上落下车辙。
读书为官,却不能够造福一方,沉默不语,也算是为虎作伥。
事已至此,翻身实难,可自己好像还能做点什麽的。
“我已是腐朽之身,再无用处。”
宋却反应过来,慌忙起身:“拦住他!”
“愿以死谏,成全悔恨!”
“咚”的一声,阶前血如溪泉,是这个清流文官的曲水流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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