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关英礼听罢脸上已有慌乱之色,然而储文秀却丝毫完全不在意般,附耳私语,“季无虞啊,只可惜本夫人我啊,有诰命在身,纵然这律例条文能遂了你的愿,我的父家和夫家可未必哦。”
这不是季无虞第一次直面这些簪缨世胄予自己的恶意,或者是下意识地皱眉,又或者是不经意地传到自己耳朵里的风言风语。
但能如此恶心到自己,这储文秀也是独一份了。
嘴和淬了毒般,任谁闻了都该火冒三丈,可偏偏她遇着的是季无虞。
只见季无虞不怒反笑,“哎呀”了两句,伸手捏过储文秀的下巴强行使她直视着自己,
“储小姐,关夫人,你所倚仗的这两个字,所引以为傲的身份,皆为天赐,只可惜……”季无虞嗤笑出声,“这天啊,也是会下雨的。”
这架势,这作态,和个流氓痞子似的。
储文秀的脸抽了两下,只堪堪维持体面,那朱唇一动,季无虞就加重了自己手头上的动作,储文秀奋力挣扎,她便直接掰过储文秀的腕子,惹得她吃痛一声。
“季大人,你这是什麽意思?”
虽是自家夫人挑衅在先,但季无虞这般折辱,关英礼也挂不住脸,上前一步拦在她二人中间,却不敢伸手解了季无虞的桎梏。
季无虞露出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将储文秀的手递给了关英礼,在他实在不解这番举动的目光下,开了口,
“只是想祝你们……百年好合咯。”
不知她这又是闹哪儿出,衆人又是一阵沉默。
终于看够了热闹的皈宁大师轻咳了两声:
“贫僧今日闭关悟禅,几位请回吧。”
关英礼揉着储文秀方才被季无虞抓红的手,低语了几句什麽,储文秀似是不甘地瞪了一眼,便在无慧的指路下走了出去。
一直笑着的季无虞在储文秀一行走後,脸终于垮了下来,仅存的礼貌便只剩下这白眼只往心里翻。
温眠眠见状也拉过季无虞的手,“那季姐姐我们也先走吧。”
季无虞点了点头,正打算同皈宁大师行礼道别後,皈宁大师站了起来,拂了拂袖子,指向季无虞原来的位置,说道:“这茶都没喝完,季大人便就打算走了?”
“这茶……”
这也没茶吧?
季无虞看向桌案,却见着方才还只是盛了瓢溪水的茶碗,此时却冒着袅袅烟气。
什麽情况?
“馀生平所羡,惟镜中之月与山间溪流耳。”
季无虞动作顿住片刻,望向皈宁大师的眼也多了几分疑惑:“这镜中之月不可得,故而稀罕,这山间溪流随处即揽,又因何稀罕?”
皈宁大师面生得白净,只微勾一抹笑,便也有菩萨相:“青山无拘,乱石无碍,故而稀罕。”
季无虞听罢便懂了,四周望了望,“原来皈宁大师的心,并不只囿于这小小的一个院子。”
“大人的心,不也是吗?”皈宁大师将已半凉的茶递给季无虞,“大人请。”
季无虞接过,轻抿一口,身形一顿。
她并非好茶之人,得以略知一二也不过只是因为祁言喜欢。
大概是师承朝翊长公主,祁言所烹之茶,大多醇厚而馀韵长,而如今皈宁大师这茶,以溪水相煮,季无虞一入口便觉清冽。
隐约觉察出这两者不同,季无虞忽而觉得,自己在栖梧宫内耳濡目染,现今也算是出师了。
“确是好茶。”
季无虞心里夸了自己半天,嘴上只憋出一句敷衍似的夸赞。
皈宁大师的笑却因着这一句而僵住,“大人请回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