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平之说完客套话,就吩咐後面的人要走。
“哎。”眼看这谢平之这样不给面子,林翼北自认有求于他,只好自己主动叫住他,“谢大人,请留步!我正巧有事相询。”
“哦?林大人还有何事要谈?”谢平之停下来,看上去颇不以为然。
林翼北讪笑两声,客气道:“那个……我何时有机会能见到陛下。”
林翼北压低声音,目光扫过四周,终于能吐露了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萦绕心头的忧虑。
“……我受陛下任命来慈州,已逾半月,慈州近日确有瘟疫之虞,但并不严重。陛下至今没有召见我,不知是不是因事耽搁……我与陛下也有血缘之情,实在是心忧陛下圣体,谢大人能否透露几句,我何时能面见圣颜……”
“放肆!”没想到这谢平之听了他的话,却眉头紧锁,厉声斥责,“林大人,你既知陛下身体欠安,又怎如此不识大体,如今正值国事欣欣向荣之际,陛下为国事操劳,各位大人各司其职,鞠躬尽瘁,林大人急见陛下,难道其他为国躬事的大人们就不急?”
狱从面露尴尬,林翼北强忍怒气,不愿在此刻失态:“你算什麽东西,我好声好气同你说,已是给你脸了,像你这样家世不如我的低贱之人,放在之前。”他目露凶光,“早就被本少爷抽死了!”
林翼北本想以此恐吓于他,却没想到谢平之听了,瞧了瞧他,竟是微微一笑。“林大人,下官告辞,你我彼此的时间都耽搁不起了。”
林翼北只当他在装蒜,见他走了,自己没得到消息,咒骂不已。
这事之後就一直悬在这林少爷的心上,他为这谢平之的给脸不要脸气愤,还对……这天下现今的局势有了更明显的认知。
从路上回他目前在慈州暂居的府邸,他没看到任何“患病”的愚民。
到是见到了不少在做事的官员。
他觉得不忿,哪怕是这天底下最不关心实事的人也知道,当今的天子微服下慈,不仅治理了当地的干旱,粮食的短缺,还解决了奇怪的怪雾,处理了霍乱,使得民生欣欣向荣,还引得八方来朝,各地叛军俯首称臣。
然而,恰在此时慈州发生了瘟疫一疾,按常理,瘟疫多发于炎炎夏日,却偏在这寒冬之际悄然降临。未及有人趁机作乱,慈州的疫情便如有神助般得到了控制。
少数几个感染的,也在京城派来的医术高超的御医的诊治下痊愈了。
当今天子简直称得上载入史册也不为过。
由慈州发起的改革,如燎原之火,向周围席卷,强制性地打破了世家大族与平民之间的阶级壁垒,使得平民百姓也有了步入仕途丶为国效力的机会。
史称“慈始之变”也不为过。
可是这个尊贵的人,他一直没有见到。
其实准确来说,是朝中少有人见到,大多的下令是皇帝的亲信颁布,比如谢平之。
……
林翼北过了不知道多少个月,才再次见到陛下。这个最尊贵的人。
但林翼北却发现,实际情况远非他先前所想。
那日他受到皇帝身边的亲信,一个叫吉祥的小太监提点,前往觐见。
他进入那个十分压抑的地方,这不是他胡说,而是真的,从天相看,皇帝的命脉还十分的旺盛,但是这个的地方就是没有龙气,仿佛即将要消散了一样。
林翼北进去了,首先看到的是,时任禁军督卫的顾清河,这个人在这里看着与之前相比十分的不一样。
和林翼北这种看似处事,但其实没有手握实权的人来说,据说他就负责真正的收编军队的管理,也可谓是担当重任了。
林翼北这些天不安的还有此事——作为林家人,随着祖父的退位,他们在明面上已经大势所去。
和之前相反,皇帝在这些天对官员的调度可谓是每一个人都被牵动了,没有一个人能够独善其身,但是他是林家人,皇帝居然将他派到慈州来,到达这漩涡的中心。
他这些天,看着其他的人都在为改革做努力,忙着处理皇帝的安排。
他身在其中,却接触不了实权。这让他无比的怀疑。
进去了之後,他跪在地上。“微臣拜见陛下。”
但是许久竟然没有听到陛下的话说声,林翼北悄悄擡起头,竟然看到了……一个他之前从未见过的男人。
这个男人他之前并没有见过,看着他却依稀觉得有些面熟。
看着他,肉眼可见的仿佛触及到了冰雪。
首先,他很白,他白得仿佛是一团雾,如果不努力去瞧,都会看不清他似的。
那种白是坚冰积雪的白,厚重得会让人感觉到压力。
只那唇间的淡红,给冷淡阴郁的五官添上了一抹色彩。
身上的没有一丝珠宝,只穿着一身素衣,但仿佛他就是一块珠宝。
这个人就坐在皇帝的床边,他似乎闭着眼睛,即使这个人没睁开眼睛,也无损于他的美貌,过分浓密的睫毛使得烛光打在他的脸上投出阴影,让他看上去像是流泪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