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生死相托”◇
◎他恨不得叫季铭寒立刻恢复记忆!◎
言肆隐为自己准备了毒酒与三尺白绫,最终还是觉得白绫死的太难看。
他不想让术邃看到自己最後是双目突出,整条舌头露在外面的可怕光景。
而术邃巧合之下拦住了宋方钰给言肆隐的回信,希望至少与他见一面,商量出万全之策,信间字字皆是不舍,最终落于一句——
世间得此一君子,岂可丧之恶人口!
房间被多盏烛光和柔光灯打亮,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竹香,戚空夜坐在监视器前面容严肃聚精会神的盯着,他身旁三步站着面戴口罩的楚衾。
两人之间好像隔了好几个人似的。
这场离别戏当初楚衾磨了几个晚上,改了很多版,最终选定了最後一版,他比现场的任何人都期待这场戏最後的效果。
“录音开机!”
“摄像ok!”
场记板“啪”一声响。
“二十三场三镜一次,录!”
大门发出嘭一声惨叫,季铭寒身上淋了些雨,连额发都打湿了,长辫末端发梢向下滴水,站在门口双目通红模样尤其骇人。
时黎神色淡然盘腿坐在烛火边抄经书,他费力平静心绪,却在看到来人时前功尽弃。
烛火劈啪作响,一颗心不争气的乱作一团。
季铭寒骤然发难,头一次在他面前暴怒,几乎是掐着他的脖子把人抵在墙上,那把宝石匕首在眼前寒光一闪,转瞬就抵在了脆弱的脖颈上。
“言肆隐,你既然这麽想死,怎麽不死在我刀下?”他厉声质问,字字咬紧,像是咬碎一块玻璃吞进胃里,“你以为你是为苍生为社稷,一死百了是吗!?”
空气中似乎回荡着暴怒的馀威,时黎一言不发。
“你是不是没有算到,‘言肆隐’遭万人唾骂,连‘沈清砚’这个名字也保不住?”
“我走了没人拦你,好成全你的後世之名是吗!?”
刀尖抖个不停,却没有蹭破一点皮肉。
一点烛光根本不足以看清眼前的一切,时黎努力眨了眨眼睛,把季铭寒眼中巨大的惶恐与愤怒全然看在眼里。
他就是不想有现在这样的结果,才打算瞒着,如今被步步紧逼,言语间不免也带了点火气。
“你以为我想吗?从小到大你看我笑话也看够了,就这最後一次,我想给自己留点颜面都不可以吗?”
时黎自嘲的笑了笑,赴死版向前迈了一步,雪白脆弱的脖颈蹭上刀尖,一滴血珠骤然冒出:“我机关算尽却独独算漏了今日下场,是不是很可笑?”
季铭寒愣了愣,死盯着他双目的视线瞬间向下,眼眶像是被那抹血珠染红了。
“你又回来做什麽呢?就为了走之前给我添堵吗?”
“对!看你走得这麽痛快,该不痛快的人就是我了!”
“那你可以不来,不看,就当是一捧灰洒在地上!”
“言秋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激怒对方,肆无忌惮的发泄心中愤懑,直到谁都骂累了,季铭寒松了力气把他环在墙边,额头抵在时黎肩窝,声音暗哑的问:“你是下定决心死不悔改了?”
时黎目光垂落。
“如今天下有托,大仇有望,我助他一臂之力,宋公子便会给这世间一个交代,也给我亡故的家人一个交代,我还有什麽不满呢?”时黎无力答道。
季铭寒死死盯着他,看他说尽了对别人的嘱托,对天下的关怀,唯独没有提到自己,万千思绪积压于心,像是火药在竹筒中炸开,蓄力已久的失声吼道:“那我呢!……秋白,我呢?”
“你既然打点的如此周全,为何独独忘了我呢?”
万般委屈都在这一句话里,说出来就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
时黎望着他眼中汹涌的情绪和泪光,目光闪烁着,喉头梗痛半天说不出话来,半晌他才避开目光颤声道:“你我本就没有瓜葛,我感念师兄多年照顾,无以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