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
也不懂怎麽就坐一张桌子上吃饭了。
一张桌子六个人,我和俞年坐一边,对面是唐秋信和接到电话匆匆赶回来的俞琰斌,还有坐在他们中间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小孩。
叫什麽来着,俞满?俞年说是我妹妹。
什麽时候有的妹妹?我怎麽不知道?
保姆坐在靠客厅那边,一会儿看看俞年,一会儿看看我,见鬼了一样。
有暖气在,他们也就穿了一两件衣服,只有我一个人还装备齐全。
“小归啊,回来怎麽不说一声。”俞琰斌神经兮兮,给我夹了片水煮肉,上面的红油顺着筷子丶贴着肉片和米粒流进我的饭里,像血一样,把神圣的洁白绞得肮脏,与他无厘头的举动一样让人恶心。
我把目光移开,态度恶劣,“问你儿子。”
唐秋信讪讪地笑,似乎是想缓解这尴尬的气氛,接下我的话问俞年,又顺带转移话题:“不是说去学校拿东西嘛,怎麽今天才回来。”
“没注意时间,被锁楼里了,是哥带我回宿舍的,要不然睡大街了。”
看他轻车熟路的模样,我翻了个白眼。呵呵,你就编吧。
“难怪啊,以後还是注意些,还好有你哥。”唐秋信以为她理清前因後果了,难得对我有正面评价。
因为俞年“意外”被困,所以我收留了他。因为我收留了他,所以他带我回家。
好完美的逻辑。不过,这样好像成了“带我回家”这件事,是他给我的恩赐一样。
“是啊,还好有哥。”俞年赞同她的话。
只有我俩知道这件事有多扯,他居然还好意思点头。
夫妻俩的注意力都被我这个不速之客引走了,坐在儿童餐椅上的俞满咿咿呀呀叫了起来,唐秋信赶紧拿起她的小碗,把俞琰斌处理好的鱼肉和饭拌在一块,吹凉了送到俞满口里。
那勺饭也堵进了我身体,突然就喘不上气了。
原来他们是会做父母的。
俞满嚼着饭,水灵的大眼睛眨巴着朝我看。我知道一个路都走不好的小屁孩不会有恶意,但我还是觉得她在挑衅我。
知道就你和俞年有爸妈了,我滚就是了。
我离开餐桌,去玄关拿我的行李箱。我本来就没礼貌,用不着和他们道别。
“诶小归,去哪啊?”俞琰斌对我的背影喊。
保姆也搞不懂了,可能是觉得饭菜可惜,也在劝我:“孩子,吃饱了再走啊。”
俞满又闹了,估计是她亲爱的爸爸对我的关注超过她了。
真是爱争宠的小孩,和俞年的性格一模一样,明明什麽都有,却还是什麽都想要一份。
“哥。”俞年嘴里还有菜,声音闷闷的。他要抓我的手,我避开了,去拉被他随意放置的行李箱。
他把饭菜咽下,说话清晰了许多,“出门也要指纹解锁,你打不开的。”
他堵在我面前,明明一副很关切的模样,我却觉得他的表情很欠揍。
我打他了,他避之不及,被我击中下颚,摔了。我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他身上,因为我本可以舒舒服服躺在校医院的铁椅或靠坐在商场的玻璃墙上,他却撒旦似的,一拳打碎我的幻想,把我拉入不堪。
我把这一拳还给了他。
他撞上玄关处的柜子,发出沉闷声响。
俞琰斌最早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没走几步就看到了被我干趴在柜子旁的俞年。他痛苦捂住受伤的地方,眼泪被强势挤出,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烁明显。
“小年!”他失态了,差点摔跤,却还是匆忙到俞年身边,弯腰,下蹲,慌慌张张把他扶起,一点没有在生意场上胜券在握丶意气风发的模样,有的只是老父亲在看到孩子出意外时的紧张和无措。
唐秋信也过来了,看到状况,急忙把孩子交给保姆,检查俞年的伤势。俞满见妈妈也离开自己,“哇”的一声大哭,留下迷茫的保姆熟练地哄小孩。
她和她的女儿一样带上了哭腔,“别动,妈妈看看,哪里受伤了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唐秋信是一名医生,在很早以前就是主任了。面对大病和突发状况都能保持冷静迅速得出处理方案的唐医生,在面对自己孩子的小伤时,着急得像犯了错的实习生。
俞年摇摇头,表示他没事。但唐秋信最擅长察言观色,她不相信俞年。
有唐秋信在,俞琰斌这时候有精力来对付我了。他转了一圈,抄起扫把朝我打来。
“你个畜牲!”
我很轻松地接住他的扫把,他想抢也抢不动。一个脱离了土地丶在商场混迹十几年的中年男人,怎麽可能争得过从小做农活长大的我。
“放开!滚出去!”他面目狰狞,五官挤作一团,凶狠却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