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太监领着十二名宫人,鱼贯而入。为首太监毕恭毕敬地弓下腰,向宁窈捧起一只暗如凝血的紫檀木托盘,一只赤金凤印,便摆在那托盘里。无数人可望不可即的凤印,就这麽被捧至宁窈面前。
那送东西的太监谄媚道:“陛下觉得您现在住的地方实在太小,要您搬到慈宁宫中去。”慈宁宫是皇後所住宫殿。
宁窈有些错愕。
十八岁的裴台熠,看来真的很喜欢送人大房子。
就连慈宁宫在他眼里,也不过只是一个可以赠送的玩物。
“劳烦公公替我回话,”宁窈重新拾起清点到一半的干藤蔓,温声回道:“这是他以前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我想一直住在这儿。”
*
转眼便是乞巧节,大街小巷挂起火红灯笼,张灯结彩,小商贩沿街叫卖甜滋滋的冰糖葫芦,桂花酿里醇美的酒香香飘万里,行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到处都充满佳节的欢腾。经历了战乱丶朝代更叠和疫症肆虐的京城,正在休养生息中缓慢恢复往常的繁荣,那屋檐房梁里烽火的痕迹,正在被岁月光阴一寸寸熨得平整。
宁窈牵着从马车上下来,繁华的灯火扑面而来,将宁晓的小脸映得火红。
“小晓想吃什麽?”
“想吃汤圆!”宁晓喜食甜,在小摊铺踮起脚美滋滋地要了一碗黑芝麻汤圆。
宁晓捧着碗大快朵颐,宁窈仍不大想吃东西,便托腮瞧着她吃,“吃慢些,又没人跟你抢。”她抽出帕子帮宁晓擦去嘴角残留的芝麻,不禁想到裴台熠触碰她嘴唇的那一幕,一时有些脸热。
“姐姐,”宁晓摇头晃脑地问:“姐夫今日来不来呀?”
宁窈脸上的笑意僵了僵,道:“他……他今日不来。”
“为什麽呢?”宁晓不高兴地嘟起嘴,“他不是醒了嘛?以前他都会带我们玩的……”
裴台熠对宁晓非常溺爱。每次带她出去玩,都要将一条街上的所有好玩好吃的都买个遍,然後给宁晓买的东西,又都会再给她买一份一模一样的。所以宁晓总是念念不忘,想让裴台熠再给她买糖果吃。
“他以後再陪我们,”宁窈道:“小晓现在想要什麽?姐姐给你买。”
“好!”宁晓的情绪来得快,但去得也快。比起有糖果吃,她更高兴能喝姐姐在一起玩。“我,我想要兔子灯,小兔子灯!”
小摊上摆着一排精致灵巧的兔子灯笼。
“客官瞧瞧,想要哪盏?”小贩大声吆喝道。
“小晓看一看想要哪盏。”宁窈摸了摸宁晓的头。
宁晓纠结地挑选,宁窈看着那些熟悉的灯笼,不由想到裴台熠第一次陪着她和宁晓逛市集的样子。
那时宁晓还没暴露,他也另有身份,两人各怀心事,但又抱着暧昧的情愫。
如今九幽司不复存在,但京城集市上仍流行裴台熠曾经戴过的黑色青铜面具。他对百姓胸襟宽广,并不恼火他们戴面具取乐。所以这张面具,成为了小儿们最喜爱的玩具。
“追我呀!追不到我!”一群戴着面具的小儿,在宁窈面前飞快跑过,大声嬉笑着。
宁窈含着笑看向他们。
这群孩子融进人流之中,头顶突然炸开一朵朵烟花,金丝银线在天际绽放成各色花卉鸟兽的图案。宁窈将宁晓抱起来看烟火。
待她们意犹未尽地低下头,就见而见眼前十里灯河璀璨,一处红灯笼下,立了一穿黑衣的青年。
那人身材颀长,面戴一张黑色青铜面具,手中还提了一盏小兔形状的宫灯,那明明灭灭的灯火,将他的眼睛照成琉璃的颜色。这张脸和记忆里的人,彻底重合在了一起。
忽有晚风卷过漫天飘红的祈福笺纸,那一张张落在他肩头的笺纸,不知上头写着的又是谁的心事。
裴台熠喜静,并不爱凑这热闹。所以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今晚一定要来这里,用这样的形态出现在这里。
宁窈望着他,绽放出浅淡的笑意。她朝他擡起手,柔嫩的指尖扶了扶他略微有些倾斜的面具,小巧的鼻尖微微翕动,轻声说:“我还以为,你今日不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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