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窈皱着细长的柳叶眉,愁眉苦脸地翻阅了一会儿他案几上的公文:“你要写这麽多啊,这不得累死,要不我帮你吧?但我也不会写这些,帮你写说不定填了乱,我替你研墨吧。”
她取来墨条和砚台,认真帮他研磨起来。
女子的袖口会传来清香,研墨时,她的手腕滑动,这股幽香便阵阵扑鼻,谓之红袖添香。
裴台熠重新拾起笔,静气凝神在泛黄的宣纸上落字。
窗外桃花初开,一枝殷红的桃枝伸进窗格,清风拂过,摇下了几瓣桃花花瓣在纸上。
宁窈研好了墨,便吃点心喝茶。
她托腮瞧着“裴吉”写字。
他以前曾帮她抄过书,那时他有意模仿她的字迹,又是抱着应付差事的态度,落字便寥寥草草。如今他写得仔细,宁窈便品出了他字里行间的风骨和韵味。他的字骨骼挺直,笔锋不藏拙,锋芒毕露,正是笔走游龙,纸上惊鸿。
“咦……”她忽地发觉了什麽好玩的东西。
恰巧裴台熠写完,将纸拾起来晾干,问她:“怎麽?”
“好巧啊!”她便另取来了一页白纸,盖在了纸上裴台熠落的姓名之上。她盖了下半边,只留上半边,道:“你看,你的名字,刚好是我表兄名字的上半部分。”
裴台熠。
台字上半部便为吉。
自然是蹊跷。
因他名字就是这样编出来的。
只取本名的一半。
便为“裴吉”。
裴台熠心思越发浮躁不平。
他将案几上的公文扫到了一旁,便将她抱上了桌案。他昂首,去找她的唇,吃掉了她唇上抹的胭脂。
“不写了,亲会儿。”
宁窈坐在桌上,头微微往後倒,手指攀着他的坚硬的手臂,无意间抓皱了他的袖口。多半是馀毒未解的缘故,如今的亲吻总叫她身体失控的发抖。他的嘴唇是成年男子才有的热烈和滚烫,烧得她呼吸颤乱。
她忙从案几上下来,又钻回他的怀里,“都被你闹忘了,我是有事来找你的。”
“何事?”裴台熠顺势牵上她的手,捋开,与她手掌相扣,轻轻摸着她掌心中的细纹。
“我元宵要同外祖母去寺庙礼佛。”宁窈道:“多半不能同你过元宵节了。”
裴台熠点了点头,道:“我也正要同你说,我元宵节要出趟远门。”
“你去哪儿?”
“同你表兄回乡下看祖宅。”
宁窈道:“原来是这事儿,我听外祖母说过了。原来你也要同去。”
“是。”裴台熠一面说着,一面将她的手牵到唇边,贴了贴她的掌心,道:“但我会尽快回来,最多不出三日。”
掌心传来酥麻的触感,“算了,”宁窈道:“还是慢点走吧,别太赶。”
“嗯。”
可一离开她便归心似箭,又如何慢得下来?
*
转眼便是元宵节,街道屋檐梁栋挂上一盏盏宫灯,花灯如海,流光溢彩,犹如九天星河坠落人间烟火。
为应景,宁窈也带着宁晓将小院装饰了一番,宁晓尤其喜爱兔子灯。“裴吉”给她买了好几个,她都要挂上树。于是院子里东一颗兔子灯,西一颗兔子灯,倒也颇有童趣。
元宵节当日,宁窈陪着裴老太太坐车去寺庙。裴老太太这几日咳得更厉害,宁窈为她把了脉,察觉不对劲儿,又见服侍裴老太太的李嬷嬷被换了,便问:“怎麽不见李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