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文曲星碰过的东西,就沾上了文曲星的才气。
“窈姑娘回了,”姆妈见她回来,拉着她进屋就要她换新装。又给她挽头发,又给她戴金钗。
宁窈哭笑不得,道:“姆妈这是做什麽。是我二表兄高中,又不是我高中。”
姆妈道:“傻孩子,今时不同往日,二少爷如今可是探花郎,前途无量啊。”
她瞥了一眼宁窈不要的画像竹篓,还有些惋惜。
宁窈会意,笑着说:“二表哥能高中,我真心为他高兴,但也仅于此了。待会儿大家要给二表哥庆贺,我一个表姑娘,本来就被人认为抱有司马昭之心,再打扮得花枝招展去,更要落人口舌。”
说着将头发上的发钗给拆了,仍穿素衣,又从柜中翻找出了一套文房四宝来。
这是她父亲宁差留下的遗物。父母走後,她身上值钱的东西并不多,大头也是几处房契。她不会拿房契换钱,更不能送人。这套文房四宝倒是合适。
宁窈牵着妹妹去到前院看热闹。
“到了麽?”
“到了到了!你看,这不来了!”
锣鼓声震耳滔天,一片鞭炮炸後馀下的清灰里,一队衙役持棍棒开道,一群小孩追逐嬉戏,就见几匹黑色高头大马奔了过来。
最前头的,是当朝状元,约莫三十岁年纪,五官端正,精神抖擞;随後的便是榜眼,年龄稍大些,两鬓生了白发,气质也垂垂老矣。
榜眼之後,便是探花。只见裴朝踏一地鞭炮碎屑,策马归来。深蓝进士服,帽上簪花,肩披红锦四霞,在春光中闪闪发亮。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正是少年得意,意气风发。
高中的衆进士先是游了街,又被请去赏花,直到下午未时左右,裴朝方才骑马回来。
裴朝下了马,便与家中衆长辈老太太行礼。他撩袍就跪高堂,几位舅舅慌忙将他扶了起来,道:“如今是探花郎了,可使不得。”二舅舅和三舅舅也是裴朝的父亲,都是买的官;四舅舅又是从商,一屋人都不敢再受裴朝跪。
裴朝却仍撩袍就跪,给裴老太太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
裴老太太见状直落泪,叹了句:“孙儿折煞我这老婆子了。”尽了礼数,方才簇拥着裴朝入内。
宁窈同几位姐妹都坐在屋里。
几个少女都没见过这麽大的阵仗。
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都是好奇。
宁窈也十分好奇高中了探花的二表哥是什麽模样。
听着一阵喧闹,擡起头,就见裴朝撩帘从外头进来。
果然是春意盎然,红气养人。
今日的裴朝身上那股意气风发的劲头一时无二。
宁窈和几位姐妹们一起,向裴朝道了恭喜。
裴朝高中後并未生出骄傲之气,同各位长辈说话,仍是规规矩矩;待兄弟姐妹,也彬彬有礼。他笑着一一谢过。最後那双多情的眼睛落在宁窈的身上,眸中情愫欲说还休。
但宁窈也看不懂裴朝这份隐晦的爱意。
她也冲裴朝露出微笑,眉眼弯弯:“恭喜二表哥。”
她又拉了拉宁晓的手,“宁晓,要怎麽说?”
宁晓奶声奶气地说:“恭喜发财。”
衆人哄堂大笑。
裴朝也莞尔,摸了摸宁晓的头,道:“谢谢。”
裴朝坐下後,衆人便七嘴八舌地问起他考试时的轶事。谁也没正经考过,要问四书五经,是全然不会。便问他殿试时难不难,见着皇帝怕不怕。
裴朝笑着说了大实话,道:“怕自然是怕的,一上殿,就出了一身汗,背的书都忘了,腿肚子都发软,真不知大堂兄平日里是怎麽受着的。”
裴老太太笑道:“他是在陛下身边长大的,又是不一样。”
裴朝的母亲三舅母她儿更要得意些,欣然接受衆人艳羡的目光。
但她这种做长辈的,是从来不许夸奖小辈,便对裴朝这个探花郎还不满足,似贬实褒道:“还是差了点。我之前就说过,叫他安心读书,莫想写有的没的,他倒好,殿试前还不踏实,为家里姐妹吵架的事儿操心,这下好了,只拿了个探花,状元叫人家摘走了。”
宁窈敛了敛眸。
为家中姐妹吵架一事,自然是指她和宁晓了。
三舅母素来不喜她。
她也懒得同她计较口舌之争。
裴朝道:“这与家中姐妹无关,还是孩儿自己学术不精,粗心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