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君回过身,看着一位打扮质朴,样貌却十分绰约的女子朝他小跑过来。
“姑娘可是有事?”燕君等女子到他面前後,轻缓着嗓音问。
女子朝他羞涩一笑,然後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递给燕君:“这是奴家亲手绣的,送给公子,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燕君低头看了眼那荷包,上面绣着副鸳鸯戏水,此物的含义瞬间不言而喻。
他偷看了眼梁琛,发现梁琛也正看着他,燕君自认为自己是可以妥善处理这种事情的,毕竟他曾在学生时代时,就时常被人表白,也处理得很好。
可就这麽与梁琛相视的一眼,他大脑像短路似的,还生出一种自己像被捉奸的感觉,让他异常心虚。
女子见燕君迟迟不接,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还是怀着几分不甘心追问:“燕公子可有成家或有心上人?”
“啊,我,我,我……”燕君表现得像第一次被人告白似的无措,在‘我’了半天後,最後他自暴自弃答:“我已经成家了。”
在说这句话时,燕君还不忘偷看了眼梁琛,只见梁琛的眉眼间露出一些愉悦,他也暗自松了口气。
可是,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麽会这麽在意梁琛的情绪呢?
“好吧!”姑娘的语气失落下来,“那愿公子与发妻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梁琛抢着替燕君答:“多谢。”
姑娘离去後,两人回到马车之中。梁琛见人有些沉闷,想缓解一下这种氛围,便开口打趣:“阿君这般不快,可是在为拒绝那位姑娘而後悔?”
燕君没有理会梁琛,自从那姑娘提了成家後,他就感觉自己很烦闷,至于这种烦闷从何而来,他又说不清。
他很讨厌这样的自己,情绪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道从何消散。
梁琛见他不言,心跟着一沉,难道被自己言中了?他不禁微皱眉头道:“你可成了家,那些……”
“王爷,你日後会娶一个什麽样的女子为王妃呢?”燕君打断梁琛的话,问出自己的疑惑。
梁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反问:“你呢?日後想娶什麽样的女子?”
“我吗?”燕君想了想答:“不要很好看,温柔一些,持家一些,最好是特别爱笑,我喜欢爱笑的人。”
“嗯,挺好的。”
梁琛挪开视线看向窗外,不愿在同燕君交谈。他一直知道这人只喜欢女子,可总有怀抱一丝期待,却又时常在试探里打破这份期待。
这般的纠结,让他觉得自己都不像自己了。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马车在这片寂静中到达府衙门前,梁琛还是与平日里一样,扶燕君下马车,送他回房,对他无微不至,但两人都感受到了这份亲近里的疏远,而且两人也不知如何化解这份疏远。
一直到六月份,永安百姓逐渐可以安居乐业,朝廷才迟迟派人前来慰问,以及送来一批御医为永安城百姓把脉诊断。
经过长达半个月的调养,燕君的身子也好了七八分,他站在城楼上,看着御医在城中主街道上搭棚把脉忙得热火朝天,不自觉讥笑出来。
他记得自己病重时,梁琛多次上书朝廷,望朝廷派遣御医来,可朝廷中人当不知道此事一样,迟迟不予理会。如今永安城内风调雨顺,处处都透着祥和之气,他们才派遣人过来,简直如同那马後炮,毫无意义。
不过这群马後炮也不是真正的无用,他们至少还带来了两个好消息。
一是陛下下旨,命他们即日啓程归京,二便是,陇西州府被卸职,张远在此次水患中立了功,将任命陇西州府一职,秦琮继续辅佐他身旁。
*
六月初五这天,燕君和梁琛准备啓程回建安城。永安城门前,张远与城中百姓为他们送行,场面极为盛大。
张远看着燕君和梁琛,不舍道:“王爷,燕公子,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张大人……”燕君喊完顿了下,立即改口:“不,现在应该是州府大人了。”
“不敢不敢。”张远略微有些惶恐答:“下官之所以能成为州府,也多亏王爷与公子的提携,多谢王爷与公子。”
“不不不,张大人爱民如子,州府一职理所应当归你。”燕君道:“听闻张大人曾也是状元郎,张大人若一生拘于此处实在有些屈才了。今年的新科状元是我挚友,他如今在朝中正所谓如鱼得水,同样是状元郎,在下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在建安城与大人叙上一叙。”
张远听懂了燕君话里的意思,点头答:“谢公子指点,公子日後有需要下官之处,下官定竭尽全力相助。”
“好,在下要的就是大人这句话。”
梁琛在一旁看着燕君一步套一步地将张远招揽,忍不住好笑,他轻笑着摇摇头,在心中感慨:此人笼络人心的手段太有一套了,他若入朝为官,那才是真正的如鱼得水。
“好了。”梁琛见两人聊得差不多了,出声打断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啓程出发了。”
燕君朝他点点头,又看向张远:“张大人,青山不改,绿水常在,我们後会有期。”
张远:“後会有期。”
梁琛和燕君坐上马车後,马车缓缓向北而行。
张远朝着马车拱手行礼,高喊:“下官恭送王爷,恭送燕公子。”
百姓们齐声大喊:“恭送王爷,恭送燕公子。”
燕君从马车车窗中探出头,看着那浩浩荡荡,齐声为自己与梁琛送行的人,突然有些泪目。
他们来这里是,此处一片狼藉,如今离去,此处已井井有条,长达两个多月的相处,不仅这里的人对他们不舍,他对这里也生出了几分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