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周衡没有还口,他接过燕君的手中的帕子,傻笑道:“还是思远对我好。”
“啧!”燕君白了他一眼,视线又看向那嘈杂的人群问:“情况怎麽样了?”
周衡跟着他的目光一起看过去:“不太好,这里很多人都不愿舍弃自己的家,若不是官兵强制性驱散,明日这处就该横尸遍野。”
听着周衡的话,燕君面色凝重地拧眉。突然,人群里传来一声怒喊。
“不要再挤了,有孩子摔倒了。”
那人声音很洪亮,可无人听从,人群还是不断地推搡拥挤,直到那人发出一声愤怒的呐喊,四周的人才渐渐散开。
正在远处帮忙疏散人群的张远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他快速小跑过来问:“怎麽了?”
只见一名身材魁梧的壮汉从人群中站起身,他怀中抱着一个不足八岁的孩子,孩子嘴角带血,呼吸越来越急促,已是奄奄一息的模样。
刚才还在哭喊的人们全都噤了声,他们看着壮汉怀中的孩子,有人绝望,有人怜悯,还有人在祈祷,可惜这个孩子猛地抽搐几下後,在这场大雨中渐渐平静,如睡着了一般。
“啊……”一人大喊道:“为什麽,为什麽是我们,我们祖祖辈辈在这里劳作生息,都未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老天为何要这般对我们,上苍不公啊!”
人群里很快传出抽泣声,随着哭泣的人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大,多日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部被释放出来。
雨水伴随着泪水,雨声伴随着哭声,这个夜只剩悲恸。
“咣……”
一道清脆的声音打破悲恸,衆人的视线望向那站在高处之人。燕君褪去那束手束脚的斗笠蓑衣,他一手拿着不知从哪飘来的铁锅,另一手拿着一根木棍,宛如一位救世主似的站在摇摇晃晃的木桌上。
冰凉的雨水从他面上滑落再落入衣间,惊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思绪万千间,他突然想起了梁琛。
若是让他看见这一幕,大概又要生气了吧!
“大家听我说,”燕君清清嗓子,扯着嗓子喊道:“我知道,你们都不想离开这个养育了你们祖祖辈辈的地方,可如今危在旦夕,你们必须走,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等水灾退去,你们才有机会重建家园。”
“你们的父亲丶兄弟丶姊妹们,都在洗雁江边上卖力地修补着堤坝,为你们争取逃亡的时间,他们的期盼是自己努力之後,灾难过後能与家人的相聚,而不是至亲的噩耗。”
“你们相信我们,相信朝廷,相信靖王,他一定可以解决水患,让你们子孙後代继续在此繁衍生息。”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大家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张远见状,带领大家继续疏散,这次的人们不再哭闹,只有平静地服从。
东方逐渐露出晓白,下了一整夜的大雨终于弱了几分。官兵们把最後的一批百姓送出去,燕君靠着树上,重重地呼了口气。
淋了半夜的雨,他的衣裳早已湿透,忙的时候还不察觉,此刻闲下来他才感觉自己的嗓子有些痛,人也开始晕晕沉沉。
“燕公子辛苦了。”张远走过来,十分感激地看着燕君。
“张大人言重了,”燕君摆摆手,谦虚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无辛苦之说。”
秦琮也走过来道:“燕公子不愧是靖王爷妻弟,心怀苍生,足智多谋,大梁能有燕公子,实乃福分。”
燕君笑了笑,没有接话,他此刻不想与秦琮打官腔,他太累了,只想休息一下。
一行人回到洗雁江边上临时搭建的木屋,燕君刚走到门口,梁琛从里面掀帘而出,他看见浑身湿漉漉的燕君,紧蹙起眉头。
“王爷,我忙了一晚上,好累啊!”燕君见梁琛神色不对,先发制人地诉起苦。
梁琛见他浑身都透着疲惫,果真没有再说什麽,只是他淡淡地扫了燕君一眼,毫无情绪地说了声“进来吧”,再次掀起帘子走进屋内。
燕君看着他的背影发现,梁琛这样对他,比骂他一顿更让他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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