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裸裸的下马威,燕君却毫不在意,毕竟今日有事求人的是她梁婉。
他含笑应答:“无事,往往越贵重的人或物,越值得人等待。”
梁婉嫣然一笑,走到燕君对面坐下。燕君斟好茶,将杯盏推到她面前。
“嫂嫂约婉儿可不止吃茶这般简单吧!”梁婉端起杯盏,轻嘬一口後看着燕君。
在一场无限拉扯的谈话中,往往越直接的人,越容易落得下风,因为这证明她在这件事上已经退无可退,急不可耐了,而梁婉正是如此。
燕君依旧保持得体的笑容,用毫不相干的话答:“我明日就要离开京城回扬州了,离去前,便想着与婉儿小聚一番。”
这次攀谈,主要是想拉梁婉上船,他一改以往的谦恭姿态的称呼,用“我”来把自己与梁婉放在同一水平线。
梁婉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急切,她先露出惊讶表情,随着燕君的话问:“嫂嫂要回扬州?”
“嗯。”燕君颔首:“嫁入京中半年有馀,我都未曾归过家,王爷也想着他去陇西永安城後,无人能护我一二,便让我回扬州过些日子。”
“四哥待嫂嫂的好,真令人羡慕。”梁婉发自内心的感慨。
燕君柔声答:“公主乃金枝玉叶,日後必能得如意郎君,不必羡慕他人。”
“如意郎君吗?”梁婉自嘲地笑了声,再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後,苦涩道:“婉儿虽为金枝玉叶,却依旧如同那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大梁的公主,出生就注定的联姻的命运。运气好,如前朝的嫡公主,嫁于心上人,运气不好,便如长姐那般,消香玉损于他国。”
前不久,长公主在丽安国病逝一事传回京中,作为父亲的明德帝,除了唏嘘一二,再无其他表示,甚至为了维护两国的和平,还想再送一位公主过去。
经此事後的梁婉彻底见到了自己父皇的凉薄,加上之前有过想把自己赐婚给萧霖一事,梁婉不得不重新为自己另谋一条生路。
而一衆皇子们,太子和三皇子已经明确地拒绝了自己,其他的又无实权,目前只剩梁琛可以让她赌上一赌了。
“婉儿倒也不必这般自怜自哀。”燕君重新替梁婉满上茶水,“婉儿这般聪慧,还有这麽多兄弟,自然不会落得大公主那般。”
茶水倒好,燕君放下茶壶,继续道:“对了,今日约婉儿,还有一事。王爷说,多谢婉儿的帮助,日後若有什麽需求,婉儿尽管说,王爷能办到的,一定鼎力相助。”
兜来绕去这麽久,燕君终于抛出了诱饵,坐等鱼儿上鈎。
“四哥言重了,婉儿不过举手之劳的事情。”梁婉正襟安坐:“不过说起相助,婉儿到真有一事想寻求四哥帮助。”
“?”燕君端起茶盏,悠然地看着梁婉:“婉儿请说。”
“听闻陇西盛産茶叶,其中有一种名为‘阳春白雪’的茶十分稀少珍贵,不知四哥此番前去,能不能带回些给婉儿尝尝鲜。”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倒像真的是在求茶,但燕君深知,这不过是托词。
他小饮一口茶水,味有些苦涩,暗自咂咂舌後道:“王爷是婉儿兄长,此等心愿,必然满足。不过……”
燕君放下茶盏,语气中透出几分惋惜:“王爷若能真的成婉儿兄长便好了,这样我们也能更亲近几分。”
听闻这番话,梁婉神色微变,这人居然想求皇後之子的身份,简直是胆大妄为。
“婉儿倒也是想,不过……”梁婉不动声色答:“这兄妹之情,也讲究一个缘分,婉儿大概与四哥也无缘吧!”
“但是我就喜欢,把无缘变成有缘。”燕君淡笑一下,直接将话挑明:“婉儿可是不愿意?”
梁婉的心一沉,这人今日摆明了要让她上船,她若不愿,不仅没有了其他选择,还会在这大梁孤立无援。
可她,不想就这样入局。
“此事事关重大,婉儿也一时难以抉择。”梁婉道:“嫂嫂给婉儿几日时间考虑一下,婉儿还有些急事,就不陪嫂嫂喝茶了,还望嫂嫂莫怪。”
说完梁婉起身准备离去,她刚刚走到门口,燕君漫不经心的声音在身後响起:“此处一别,与公主再见便是数月以後,数月之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包括公主的口味。”
“妾身最後再向公主确定一遍,‘阳春白雪’可是要,还是不要?”
燕君看着梁婉僵直的背影,她不回答,他也没有去催,依旧自顾自品着茶,感受捕猎的乐趣。
过了许久,梁婉才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她看着紧闭的大门,心中无比苦涩。
她还有选择吗?
“要吧,劳烦四嫂代婉儿谢过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