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马车
陆宛是在回程的马车上觉察出不妥的。
回汴都前,姬青曾替陆宛把平安脉,算出他腹中孩儿大约一月有馀。
她本想劝他待在汝州好好安胎,奈何陆宛一口咬定自己若不跟着,梁蕴品为了他,指不定会在汴都做出什麽骇人之事。
“青姐,你便给我制些安胎的药丸罢,我去去便回。”
姬青要出门去筹备陆宛生産的一应物件,无法随侍,又拗不过他,只好依言照办,却在某日臼药泥时猛然蹦出一句,“阿宛,你胎象未稳,本就不适宜劳动身心,此番回程路途遥远,切记莫要同大人同房。”
“什……咳咳咳咳——”
阿生正在伺候陆宛喝茶,闻言手一抖,差点把整盏茶泼到陆宛身上。
而陆宛也没好到哪儿去,他心神俱震,才喝到嘴里的茶如化实形哽在喉中,呛得他一度上不来气。
“哎哟,怎麽了这是?”
姬青连忙放下手里的器皿,碎步走来同阿生一起拍顺陆宛的後背。
她瞧着陆宛微红的眼角,忽然扑哧一笑,乐得合不拢嘴,“瞧你如今这脸皮薄的……怎麽还不好意思上了?”
“青,咳咳咳,青姐……”
陆宛深吸一口气,扬眼带了些嗔意,“此话我早就知晓。在杭州时,嫂嫂们每每有孕,您都会在边上嘱咐一声,还不避讳旁人……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旁人?哪儿有旁人?”
姬青举目四望,和阿生面面相觑,“你吗?”
“?”
陆宛擡手握拳,放到嘴边轻咳一声,“我是指——彼时的‘我’,是嫂嫂们的‘旁人’。”
“噢……嗐,那有什麽的,我那时还是故意说与你听的,这叫寓教于日常。”
姬青见陆宛缓过来,便慢悠悠晃回去磨她那药泥子,“那时我便觉着,你身子异于常人,若一朝嫁人,说不准会有孕,早些知道便能早做防范,青姐总不能护你一辈子。”
陆宛听着姬青的话,又好笑又有些感伤,“青姐怎麽不能护我一辈子,若我缠着青姐,黏着青姐,像一方狗皮膏药似的,青姐不就甩不脱我了麽?”
“你才不会黏着我,你只会黏着你家大人。”
姬青笑着调侃陆宛,暖意却止不住心里冒,但一想到陆宛的身体,她嘴角又堪堪压了下来。
“不同你说笑了,我方才的话,你记到心里去,三个月前切莫,切莫冲动!知道了吗?”
陆宛耳根一红,捧起茶盏诺诺低下了头,“……这话您同他说去,同我说些什麽。”
“呵,你以为我没同大人说过?”
姬青操起石臼,用力碾碎一颗枸杞,“他是他你是你,我是怕你忍不住!”
陆宛从未思索过姬青话中深意,直至回程路上,马车摇摇晃晃向前,伏在梁蕴品肩头昏沉睡去的陆宛被一阵酸胀感唤醒,他本想挪挪身子活动活动,却敏锐地察觉到腹下传来一丝怪异。
我这是……怎麽了?
“夫人怎麽了?”
梁蕴品似有所感,将陆宛的心里话说了出来,揽住他肩膀的大手顺势滑到他腰侧按了按。
“你受苦了。”他略带愧疚道,又将另一只宽大温暖的掌心抵上陆宛小腹,“若是实在想吐,我便叫马车在前头停下,陪你下来走走。”
“不,不是……”
陆宛有些难堪地推开了梁蕴品的手,气息有些不稳,“我……”
“嗯?”
梁蕴品看着陆宛的欲言又止有些困惑,他眼瞧着红晕一寸寸爬上陆宛的两颊,心思一动,“夫人是想如厕?”
……是,又不是。
陆宛感知着自己的变化,困惑掺着羞耻一并涌上心头,他微微挪动身躯,坐得离梁蕴品远了些,垂首喃喃,“官人不用管我,我没事,别耽误了行程。”
梁蕴品瞧着陆宛的举动皱了眉,心知自己这位夫人是个好逞强的主,若叫他忍痛,他必能忍个三日三夜,咬着牙吞着血也不往外说道半句。
可再硬的盔甲也有软肋,他盯着陆宛瘦削的下巴,悠悠应道,“夫人若是身子不爽又不愿告知为夫,那咱们便原地停下,找个客栈先住着,一直休整到夫人身子爽利为止,如何?”
陆宛本就被那股酸胀感折磨得坐立难安,闻听此言怔愣一瞬,忽而难以置信地擡起头,同梁蕴品的目光对上。
“怎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