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大夫慎言!”
一心刚替梁蕴品规训完仆奴,叮嘱他们把嘴闭严实些,一进院子便听见姬青在破口大骂,霎时惊出一身冷汗。
他三下五除二蹦上台阶,拦在梁蕴品身前,哭丧着脸相劝,“姬大夫,府医说大人不能再受刺激,不然您前些日子的冰销云解汤便都白费了啊……况且,况且大人他不是您想的那样,他是有苦衷的啊……”
“白费了便白费了!若是少夫人有什麽三长两短,我恨不得一刀了结了他,让他下地府去,赔他妻儿两条性命!”
姬青瞪着梁蕴品,气在胸中回转数圈才冷哼一声,“你说他有苦衷?好,梁大人,我且问你,虎毒尚且不食子,您的苦衷再苦,还能怪到一个刚刚成型的孩子身上?”
“……”
事已至此,梁蕴品再心焦,也只能耐下性子把话说清。
他拨开一心,朝姬青颔首一礼,缓缓道,“姬大夫,我……确实有苦衷。”
“您方才说,虎毒不食子,”梁蕴品擡起眼,眸子里的血丝虬结成团,“为人父母者,若有半分能耐保住自己的孩子,谁会舍得?”
“可我……没能耐保住他。”
梁蕴品的声音几近哽咽,额角滑落的汗水划过他因痛苦而微微抽搐的面容,“不仅是我,整个梁家,栾家……三代忠良,两朝虎将,再加我父亲头顶乌纱,都保不住这孩子的一根汗毛!”
姬青似乎被这话彻底镇住,瞪大了眼有些惶惑地看向梁蕴品。
他滑了滑嗓子,将升至喉头的那一冲血强行咽了下去,缓了许久才道:“这孩子的性命,与我二人的家族存亡紧密相连,因而我方才才……出此下策,实在是心内忧惧,一时没了主意。”
“但请您信我,”他擡起眼,眼中泪光闪动,“这孩子是阿宛同我的骨肉,我但凡有半点法子,都不愿让他替家族受难,更不愿阿宛因此伤心。”
”至于陆家的事,姬大夫更是误解了我……”他重重叹了口气,“无论有没有这个孩子,陆家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怎会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我岳父岳母为人所害?”
姬青听到此处,十分终于信了八分,她苦着脸皴着眉,同梁蕴品面面相觑良久,才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来,“我方才用圩宁族的秘药‘救心丹’给他服下,堪堪护住他心脉,人总算是保住了。”
又道:“只是此等血气逆流之事,万万不可再发生第三遍。否则,金丹难返,神仙难救。”
梁蕴品眸子一紧,顿住片刻才点点头,“不会再有第三回,我保证。”
“您如何保证?”
门“吱呀”一响,阿生正好出来打水,闻言冷哼一声,狠狠瞪了梁蕴品一眼,“那孩子便是少夫人的命根子,您非要夺了他的命,叫他如何能活?”
说罢拧头就走,不顾身後投来几道复杂的目光。
“大人,我去劝劝他。”
一心拱了拱手,快步跟上阿生,被阿生闪避几回後一不做二不休将他拦腰抱起,转身消失在长廊尽头。
梁蕴品凝着眸子,似乎半晌才回过神,怔怔地看向姬青。
“姬大夫,阿生的意思是……那孩子,还活着?”
“自然活着。怎麽,大人不满意了?”
姬青皱着眉,忍不住瞥了他一眼,“那秘药传闻能活死人肉白骨,大人尚且护得住,腹中胎儿算什麽?”缓了口气又道,“也算是天道庇佑,陆家好人有好报——数年前陆老爷见我思乡日重,便特许我回乡寻亲,还给够了盘缠,让我不必委屈自己,我才从圩宁族寻得这一味好药。”
她顿了顿,瞥向梁蕴品的眼神又不自觉带上了嫌弃,“这药只有七颗,陆家老少一人一颗。陆夫人偏爱小少爷,非要把自己的一份让出来给他添置嫁妆,说是梁相位高权重,怕是树敌不少,日後姑爷有事也可搭救一二。这不,姑爷没事,她自己的儿子倒先遭了罪。”
梁蕴品被姬青说得无地自容,垂于身侧的手紧了又松,羞愧丶愤怒丶无奈自他心头接踵而过,却通通被“陆宛和孩子都还活着”的喜悦压了下去。
他兀自舒了眉眼,擡眸看向姬青,但见姬青一改方才的不屑,十分郑重又恳切地望向他。
“大人,”姬青道,“您虽说着要这孩子死,却也下不了狠手,对麽?”
梁蕴品抿了抿唇。
“我瞧这孩子命大,这般折腾都不肯走,是个福泽深厚,会体恤母亲的……将来一定会是个好孩子。”
姬青说着,眼眶浮上泪光,鼻头也渐渐红了。她微微低下身子,做出一个恳求的姿态,“若咱们低调些,不叫旁人知晓这孩子是少夫人生的……大人能否网开一面,尽全力保一保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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