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蕴品没停下步子,“夫人如何了?姬大夫来瞧过了吗?”
“真是太不巧了。”一心紧随其後,一脸凝重,“姬大夫今日为了您的新方子,到郊外的青石岭采药去了,府里只有府医,已经来瞧过了。”
“怎麽说?”
“府医说……”一心卡了卡壳,“说少夫人脉象混乱,他医术浅薄,一时以查不出少夫人晕厥的原因。”
“脉象混乱?”
梁蕴品顿住脚步,困惑地看了眼一心,又强自定了定神,推开了近在眼前的房门。
房中只有阿生在为陆宛擦脸,梁蕴品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上前,注视着陆宛苍白的面容。
阿生擦完脸又擦了擦陆宛的手,觉察到梁蕴品回来,他刚想起身相迎,却被一只大手按住了肩膀。
“不必多礼,你照看他便可。”
“是……”
阿生自陆宛晕倒一直未吭声,如今话一出口,竟哑得不像话,直叫一心听了疼在心里。
他凑上前去,用劲实的身躯贴住阿生单薄的脊背,左看右看宽慰道,“少夫人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我已派人快马加鞭前往青石岭接姬大夫回府,还好姬大夫近日为大人复诊,正好在汝州,不然此时若从山南道赶来,黄花菜都——”
“说什麽呢!什麽黄花菜!”
阿生哑着嗓子斥断了一心的胡言乱语,眼眶似乎比方才红了些,一心见状连声道歉,又讪讪往後退了几步,苦闷地擡起头看向梁蕴品。
梁蕴品正定定地瞧着陆宛,眉头紧锁,眸间是挥之不去的愁意,一心想了想,走上前压低声音,“大人,依小的愚见,少夫人定是急火攻心了,当务之急是将陆老爷和陆夫人救出来,才能解开少夫人的心结。”
“可此事在小的看来颇为蹊跷。”一心沉眸分析,”陆家生意做得如此大,何必要淌私盐这趟浑水?须知贩卖私盐在我朝可是死罪,纵有暴利可图,亦不至铤而走险。更何况梁陆两家结姻後,陆家如虎添翼,在江南道几乎无人能敌,陆老爷他,他没必要折腾这一出啊……”
梁蕴品的目光还在陆宛脸上流连,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沉默不语。
末了,他应声道,“此事毋庸置疑,定是有心思险恶者从中作梗,以此罪名构陷岳父,欲将其一击而溃。”
“且那杭州知府动作如此迅速,若不是得了铁证,便是与那始作俑者幕後勾连,否则以岳父在江南的地位,他决不可能不留半分情面下此狠手,还打了陆家一个措手不及。”
说罢他转眼看向一心,目光如炬,“你方才说梁陆两家结姻,你猜,齐知府对此事有无耳闻?”
“那必然是心如明镜啊!”
一心一锤掌心,满脸愤懑,“所以小的疑心他吃了熊心豹子胆!明知陆家背後有梁家撑腰,他还敢——”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一心张着嘴,略带困惑地眨了眨眼。
——是啊,谁会光明正大得罪梁家呢?便是当朝左相吕祺,亦是要给梁相三分薄面的罢!
“莫,莫非,莫非与齐知府勾连的人……”
“位,高,权,重。”
梁蕴品闭上眼,将一心不敢宣之于口的话道明,却似一声绵长的叹息。
是他,那个端坐于龙椅之上,睥睨衆生之人。
可为什麽……他已然娶了一名男妻,以行动自证忠君之心,那人也明明被他安抚,还将老四放了回来……
成婚那日,那人还遣内官送来厚礼,且皇後与贵妃相继去世,他不是伤心过度,一病不起了麽,何以还能腾出手对付陆家?
到底是何处出了问题,叫他对陆家骤然起了杀心?是忌惮陆家的财富,要削去梁家的左膀右臂?亦或是宫中有人见他日薄西山,无端给他吹了什麽耳旁风?
“去找人,把沙卓唤回来。”
梁蕴品睁开眼,漆黑的眸色浓似阴冷的水,“让他去探探,白头庄近来有无闲杂人等靠近,庄里的‘消息’有无被人传了出去。”
“是!”
一心正要往外走,却见一名小厮跌跌撞撞闯进主院,被沙卓的人拦下後放声高喊,“大人,大人!出事了,汴都出事了!”
梁蕴品眸光一寒,三两步走出房门呵斥道,“什麽事这麽大呼小叫,没见少夫人在里头歇息麽?”
见奴仆被他喝住,他揉了揉眉心,着一心关上房门後快步上前寻问,“是不是母亲得知陆家出事,一时急火攻心又晕倒了?”
“你快马去报,就说此事我来处理,叫父亲母亲万万不要——”
“不,不是,都不是!”
那小厮是梁家的家生子,此时也顾不得喘气,抽噎着断断续续上报,“大少爷,是二少爷,二少爷他——”
“蕴识?”
梁蕴品眼皮一跳,心脏似被一只大手猛地揪紧。
顾不得三七二十一,他擡手一把夹住小厮的肩膀,目露戾色,“快说,蕴识他怎麽了?”
“二少爷他……”小厮狠狠抹了把眼泪,努着嘴泣不成声,“他为了救柳公子,在火场中被焚烧的横梁砸中,砸断了双腿!”
style="display:block;text-aliger;"
data-ad-layout="in-article"
data-ad-format="fluid"
data-ad-t="ca-pub-7967022626559531"
data-ad-slot="88242232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