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擡头凝视梁蕴品深不见底的眸子,想尝试从中挖出些什麽,“是知府大人给你脸色了?还是……遇到十分棘手的案件了?”
梁蕴品瞧着他,极轻极缓地摇了摇头,却叫陆宛更加困惑。
“都不是麽,那是……”
陆宛歪了歪头,梁蕴品也跟着他动作移动视线,目光粘稠而深邃,叫这一方暗室突然起了旖旎的氛围。
是……药瘾犯了?
陆宛喉结一滚,登时有些不敢动了,他垂眼闪避着梁蕴品的目光,心中却有一个声音逐渐放大——你知道该怎麽做。
他只有你,你是他唯一的解药。
念及此,陆宛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撩起眼,同梁蕴品的视线汇于一处。
倏忽,他脚尖一踮,极快地给梁蕴品唇角印上了一个轻柔的吻。
“……”
“是,是要这个麽……”
陆宛浑身紧绷,皮肤从耳根红到了锁骨,眸子里却未沾半分欲念,唯有稚嫩的探索与浓得化不开的爱意。
梁蕴品的眸色更深了,却依旧不答话,也不否认。
也不是麽……陆宛有些不知所措。
他回忆起梁蕴品犯病时二人所做的一切,红晕顿时爬上了他的双颊……与之相比,一个蜻蜓点水的吻,确实算不得什麽。
可他鲜少主动,上回梁蕴品犯病,他实在怕他伤了身子,才扯下那根衣带……过後梁蕴品与他情好日密,也不再藏着端着,夜夜都用十分霸道的姿态ya着他,他早已习惯了在梁蕴品的掌控中步步沉沦。
但今日,梁蕴品又被魇住了,那他是不是该……
陆宛又咽了咽嗓子,慢慢擡起手放在梁蕴品腰间,用十分生疏的手法试图解开那衣带上的绳结。
刚松开第一个结,一只大手倏忽压了上来,将陆宛两截白皙的手腕齐齐握入掌心。
陆宛吓了一跳,“大人,你……”
“陆宛。”
梁蕴品百般纠结如何开口,终于还是选择了最残忍也最直接的方式。
“你到底,还想瞒我到几时?”
他毫不意外地看着眼前人浑身一震,种种情绪如走马灯般在眸中一一掠过。
惊诧,狼狈,痛苦,不舍,无望……
陆宛眼中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倒映在梁蕴品眼底,叫梁蕴品终于窥见他层层掩埋的恐惧——犹如玉檀峰峰顶那一捧终年不化的积雪,一场山崩地裂来袭,到底是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陆宛双眼几乎是顷刻间蒙上一层水雾,他垂下眼,竭力按下心中的慌乱,企图用一个体面的姿态笑对梁蕴品。
但他尝试过,努力过,却不管用。
即将失去挚爱的痛苦将他的嘴角狠狠扯了下来,他只能咬紧牙关,撇过脸,竭力护住那最後一层薄薄的面具,不叫梁蕴品看到他面具下的脆弱与无助。
对不起,陆宛上下唇很轻地碰了碰,却没出声。
“你说什麽?”
梁蕴品放轻了声音,手依然紧紧捏住陆宛的腕,“算了……我不是要追究你瞒我这件事,你无需如此激动。”
“我只是有几个疑惑,想从陆公子口中……亲耳听到答案。”
听到“陆公子”三字,陆宛很轻地闭了闭眼,一颗豆大的泪从梁蕴品看不到的侧脸滑了下去。
“大人……客气了。”
陆宛哑着声,艰难地吸了口气,“原是我不请自来,大人不将我拘到暗室严刑逼供便已是礼待,有什麽想知道的,您尽管问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