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发现伊路米一直在盯着我看,是因为我睡太久了,怕我有什幺後遗症吗?
“伊路米?怎幺了?你不过来摸摸她吗?”
“艾比还记得自己在睡觉的时候有没有做梦吗?我守着你的时候经常会听到你说一些梦话。”伊路米将手覆盖在了我的手掌上,比我高的体温让我觉得倍感温暖。
“诶,你这幺一说的话好像是有做梦,还是一个很长的梦……”
在伊路米的提醒下,一些朦胧的片段浮现在我眼前,梦境的主角都是我,但我却看不清自己做了些什幺,只剩下一些强烈的情感在我的灵魂深处哭泣。这是无法触及的疼痛,只是投去窥视的一瞥就足以让我的眼眶溢出泪水。
为什幺我会这幺悲伤,我现在不是已经很幸福了吗?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到时候头又痛了。”
伊路米凑过来,伸出舌头舔去了我脸上滑落的泪水,但我还沉浸在那如无底深渊般的悲伤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想要吃点什幺东西吗?还是想先洗漱一下?”
伊路米的话给了我一个下一步行动的方向,让我暂时从那种如在海底不断下坠的黑暗孤独中抽离出来。
“我想先洗个澡。”
氤氲的水汽让浴室里变得温热潮湿,我摊开四肢浸泡在浴缸里,感受着微烫的水流将自己包围的舒适。终于回到了只有一个人的环境里,我瞪着镶嵌着巴洛克风格瓷砖的浴室顶棚发呆。
没错,我现在已经知道这种精致繁复的风格叫巴洛克风了。即使是注射镇定剂强制昏迷的时间里,我的脑子里一直打架的两种声音也从未停歇。最多只是给了我一点时间缓冲,让我略有心力,在伊路米面前展现我的演技巅峰。
一个人要怎幺样才能彻底抛弃自己的过往,假装构成自己人格的经历从来不存在,而去全身心地接受另一种人生呢?我甚至不敢在浴室里发出一声抽泣,伊路米就守在外面,任何异动都会暴露我人格上的不连贯。
但我真的太难过了,温暖的水流无法驱走来自心脏的寒意,身体的温度无法传递到被冰封住的灵魂。同时恢复了现实世界和真正艾比·盖鲁的记忆让我整个人乱成一团糟,甚至想要问问老天,这一切究竟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究竟是我一个连现实名字都已经遗忘的人来到了猎人世界,还是一个叫艾比·盖鲁的人窥探到了更高维度世界的一角?
……
在强行冷静下来思索这一切後,我仅剩的逻辑推理迫使我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我作为异世孤魂,在遭遇车祸後灵魂离体,从高维世界来到猎人世界然後附着到了这具身体上,然後开啓了三年,不知所谓的杀手生活。
否则无法解释,我在现实世界中的记忆里为什幺会出现全职猎人这本漫画。这种堪比预测未来的行为,如果是「艾比·盖鲁」对高维世界的观测,那简直是神迹了。
可原本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的我,现在也无法再坚定地说这个世界上没有神明了。
擡起双手,湿漉漉地带着水渍,苍白纤细,看上去是如此脆弱,轻轻用力就可以折断。但实际上用这双手拧下的头颅,割开的咽喉,掏出的心脏数量多到我都记不清了。恍惚中听到无数死前的咒骂与哀嚎,从浴缸中擡起沾染上的透明水迹也变得猩红粘稠,顺着之风一滴滴地坠落在浴缸中,砸出一朵朵小花。
已经沾染上如此深重罪孽的灵魂,还可以回去面对风平浪静的生活吗?我闭上眼,掠夺生命时的平静,被喷洒上鲜血的快乐,不论是以杀人为业的揍敌客杀手艾比,还是一心向往自由的小女孩艾比,都已经在我的异世之魂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当一个人的灵魂里掺了杂质後,还是原来的那个人吗?
更不用说伊路米一步步用尽各种手段,在我的精神和身体上留下的无法去除的绑定。让我从一个只被苏安温柔以对过的女人,蜕变成了不知羞耻为何物,只求快乐与满足的浪荡之人。只有伊路米,只有留在这个魔鬼身边,我被无限催熟的欲望才能得到满足……甚至一想到要离开伊路米,莫大的恐慌都要将我掏空。哪怕是害怕如今日,我对他那病态而扭曲的需求也依旧迫使着我向他释放着眷恋。
包括胸前代表着情欲和占有的漂亮银环,都在无声地告诉我这些年我过的有多幺糟糕,糟糕到,只是
想一下,我的身体都忍不住流出温热的液体……
那一幕幕荒诞而淫靡的场景和里面放浪形骸纵情交欢的躯体,让我无声地掩面而泣。我还有何颜面去面对苏安,如何能心安理得地和他相拥在一起?
我要如何才能夺回我的人生?
我向下沉去,让浴缸里的水淹没自己。
我独自来到这个世界,将永远都像一条离群的鲸鱼,吟唱着无人能懂的低语,和一个我分不清到底是爱是恨的男人,纠缠下去,无法分离。
「你回不去啦,桀桀桀」
背後突然响起黑影地声音吓了我一跳,手忙脚乱地从浴缸里探出头。太多杂乱的记忆让我完全忘记了还有一只缠着我不放的黑影,一直跟着我如鬼魅一般。
「你到底是什幺东西?」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我同源,永远不离不弃~」
我觉得很恶心,为什幺我的幻想朋友长成这个模样?不对,我为什幺还会有幻想朋友?我以为我恢复记忆後,精神状态就算稳定了,这个阴魂不散的家夥为什幺还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