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原野伸手拉了下他的胳膊。
周潮笙转过头,看着垂着眼不敢看他眼睛的人,语气有点冷淡:“怎麽了?”
“你…。你能不能…”
先不坦白?
就在江原野磕磕巴巴地要问出馀下四个字时——
“不能。”周潮笙打断道。
江原野微怔,缓缓擡起头。
周潮笙背对着光线,导致江原野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能透过那黑长的睫毛在眼帘下方压出的一小片阴影中看出些许微妙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体现在当下对方凝视他时的目光,在那黑沉又凉薄的瞳孔里,江原野居然从中看到了几分平时少见的凌厉和冷冽。
“江原野,我说不能。你听到了吗?”
或许是这一个月以来他们亲密接触过甚,以至于江原野都要忘记曾经和他针锋相对的周潮笙是有多麽的强势和冷漠。
——对方只是在他面前暂时收敛了锋芒。
江原野有些头疼,就好像有两个小人在他大脑左右两边天人交战,一边痛苦,一边愧疚,痛苦的那方始终秉持着“不想对方没有退路”的想法反复否定自己,而另一方则对自己不计後果的喜欢和干涉对方意愿的做法感到深深的愧疚。
“…。我听到了”,江原野缓缓凑近周潮笙,轻声哄对方:“你别生气好不好?”
周潮笙在心里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怎麽了,他面对江原野时的底线居然一降再降,直到现在,对方不过是哄了他那麽一句,他就再也撒不出气来了。
“我没生气。”周潮笙说。
“好好好,你没生气…。”江原野继续哄道。
周潮笙瞥了人一眼。
江原野立马闭嘴。
沉默一分钟後,周潮笙缓缓开口:“我刚刚说的话是认真的。”
江原野微张了下嘴:“……什麽?”
周潮笙:“我想带你去见我爸妈。”
江原野愣了下,表情有些慌张:“不…。”
周潮笙打断对方,没有让江原野完整地拒绝自己:“不是明天。”
江原野沉寂了几秒,随後慢吞吞地开口:“那…。是什麽时候?”
“等我把一切都解决好的时候。”周潮笙直视着那双正对着光线而透亮的眼睛,没忍住又心软了,于是伸手将人揽到怀里,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大大方方地和对方抱在一起。
江原野下意识想要挣开,可又被难以抑制的感情,以及害怕对方再次生气的情绪影响,极力控制住了自己的动作。
“江原野。”
周潮笙用头发蹭了几下对方的颈窝,半是指责半是低落地说:“你刚刚是不是想推开我?”
江原野:“…。不是,怎麽会呢。”
周潮笙心想,又撒谎。
但他没再纠结这个,只是抱着人,不言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江原野听到对方开口叫他名字,才缓缓从路人异样的眼神中缓过气来。
好奇丶打量丶审视丶轻蔑丶恶心…。
那些眼神落在他身上时还好,可一旦落在周潮笙身上时,他就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紧紧攥住,窒息,又十分难受。
一瞬间,江原野从没过头顶的潮水中挣扎出来,刚想要仔细去听对方说的话,不远处却忽然响起一声刺耳又冗长的喇叭声。
“……别再这样了。”周潮笙轻声说。
江原野没听清,只听到後半句——
“再有下次,我真的会和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