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他俯在江原野的耳边,用气声很低地说了一句:“不要骗我,不然…。”
江原野神经绷得很紧,那股湿热的气息冲他的耳廓扑面而来,像个羽毛似的,挠得他耳膜有些痒。
“我就把你腿给打断,关在笼子里。”
话落,江原野呼吸一滞:“…。笼子?”
周潮笙说这话时眉眼微冷,仿佛恢复了曾经不近人情高高在上的模样。
声线平淡,却又让人感觉像是压着无数情绪,如同密密麻麻的网从四面八方一涌而至,精准且快速地将猎物锁定并捕获。
而江原野,就是那头被人罩住的猎物。
“对,狗笼。”周潮笙松开人,慢条斯理道。
江原野快气笑了:“…你说我是狗??”
周潮笙掀起眼,淡淡反问:“我说了吗?”
“草。”江原野皱起眉,脚往後退,避蛇蝎般远离周潮笙,“你他妈什麽意思?怀疑我??”
周潮笙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警惕和怀疑。
现在不止是他怀疑江原野,江原野也因为他的这句话对他起了疑心。
还没等他开口,江原野又紧跟着问了一句:“你全部记起来了?”
周潮笙不动声色地反问:“我全部记起来的话,你作为我的恋人难道不应该为我感到高兴吗?为什麽是这副…。凝重的表情?”
听到“恋人”二字,江原野表情微微一松,随後变得复杂,那种复杂可能类似于“既想他现在就恢复记忆恶心他又觉得耍他的时间还不够得继续演下去才行”这种感觉。
“我这副表情是因为你骂我是狗。”江原野选择性忽视他的第一个问题,回答了第二个。
周潮笙并不感到意外,继续问:“你觉得我怀疑你什麽?或者说,你为什麽会对这个词这麽敏感?难不成你真的有什麽在隐瞒我?”
这三个问题,江原野倒是一一回答起来了:“首先,我说怀疑是因为你质疑我对你的感情,怀疑我可能会背着你出轨或欺骗你什麽,这怎麽可能呢宝宝,我骗谁都不会骗你呀;其次,我没有对这个词感到敏感,我只是因为你比喻我是狗还想把我关进笼子的这番话给刺激到了,说话才有些激动;最後,我再次强调,我没有什麽瞒着你,以前没有,现在也不会有,宝宝你放心,我外面没有藏人,身边从头到尾都只有你。”
江原野顿了下,开始反问:“所以,你为什麽要骂我是狗?”
周潮笙原本是打算开诚布公,跟人直接撕破脸,可当他知道对方或许知道车祸的隐情後,他改变了主意——他打算陪江原野把这场戏演到最後。
而现在,面对“恋人”的指控,他不慌不忙解释道:“因为我怀疑我们并不是真的恋人关系。”
听到这句话,江原野微微一愣,神情中显出几分思索,没几秒,又恍然大悟。
从那副表情中,周潮笙猜想对方大概已经自动为他的怀疑找了个十分具有合理性的理由来论证他这麽想是正常的。
当然是正常的。
先不说对方时不时的玩世不恭,就是那刻在本能上对他的厌恶也导致演技上出现了不少纰漏。
但人还是问了一句:“为什麽这麽说?”
周潮笙把自己怀疑的理由说出来:“因为我看不出来你喜欢我,哪怕你来医院探望我丶答应在我受伤期间照顾我丶嘴上对我甜言蜜语——我都看不出来你对我的喜欢。”
“怎麽说呢,你做的这些事和你表现出来的眼神给我的感受十分割裂,就好像…。你在对我演什麽一样。”
话落,周潮笙能感觉到对方表情中出现细微的紧张和紧绷,还有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
“你想多了宝宝,我只是为了缓和我们之间陌生且尴尬的气氛才会这样,以前我不是这样的,真的,我没有骗你,我喜欢你这件事以及我们谈恋爱的事都是真的,你相信我,我是绝对不会骗你的。”
人只有在撒谎的时候才会反复强调什麽。
周潮笙这麽想着,嘴上却说:“知道了,我相信你。”
江原野听到想听的答案後,就打算离开了,说了声“那你去公司吧,我也走了”,刚转身走没几步,不知想到什麽,又折返回来,手挡住快要关上的车门,道:“不对。”
周潮笙松开把手,擡眼问:“什麽不对?”
江原野瞪了眼坐在宽敞舒适的座椅里的人,说:“你还是没有和我解释你为什麽骂我是狗。”
这反射弧未免也太长了点,周潮笙想。
“这不是骂。”他回道。
江原野挑眉:“那是什麽?”
“是事实,如果你骗我,我的确会拿一个狗链子拴住你然後再把你关进笼子里。”周潮笙不冷不淡地说,仿佛这句惊世骇俗的话是理所应当的。
江原野眉眼一抽,表情看上去有些扭曲,他张了张嘴,想骂些什麽,但想了半天还是憋回去了。
最後,江原野咬着牙,挤出一句:“为什麽?”
“因为我喜欢狗。”
“所以?”
“狗很忠心也很专一。”
“……”
“我喜欢这样的。”周潮笙很轻地笑了下:“你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