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仓皇退下去,程氏的怒火久久不能平复,想起顾元还躺在床上,深深吸口气,拔步快走去。
沈绵绵是在太子封赏完在随从带路下,进入镇北侯府的。
整座府邸很大,布局规整,跨过二门穿堂,沿弯长廊道前行,入眼处处皆是精美绝伦的雕梁画栋。
沈绵绵视线不变,悄悄瞧了几眼,终于在一处距离中堂极为偏僻的小院停下。
“夫人,到了。”
随从面色如常,在月洞门前站住。
沈绵绵放眼望去,院子内空荡荡,稀稀疏疏长着一簇簇脚踝高的杂草,门窗极其陈旧,看上去很久未住过人。
就这?
沈绵绵愣住,一脸懵逼。哪怕知道他不受待见,可也不至于让堂堂一个世子住在此处荒凉偏僻的院子。
这程氏的心未免太狭隘,好歹他名义上是镇北侯世子啊。
屋子已清扫干净,木门大敞,顾昭淡然自若则坐在一旁喝茶。
沈绵绵进来环视四周,房间空荡荡无几件家具,与初来宁乡县时的条件相差无几,甚至还有些简陋。
“她就这么安排你住这种地方?”
沈绵绵看的电视剧和小说,继母为难嫡女或者庶女,暗地里使绊子,想来他以前不止受过这些对待。
“嗯。”他泰然自若,显然已经习惯程氏私下腌臢的手段,“先前所住的清风院烧毁,她便重新安排到此处。”
“离得远也好,见到程氏我就觉得晦气。”
“绵绵,她若刁难你,你不必咽着。哪儿不畅快,尽管还过去。”
顾昭可不舍她受委屈,握着她的手一拉,扣入怀中,“我如今不是她能掌控得了,她要敢动我的人,还得掂量一番。”
话锋隐藏锐利,他眼底晦暗一闪而过。
没会儿,有人前来送饭。和以往一样,托盘随意放落门口,便扬长而去。
在侯府,他的存在普通隐形人,谁也没把他当回事。
呈上来的饭菜焦糊,散一股馊味,沈绵绵大为震惊,指着上面惊愕问:“以前他们就是一直给你吃这些?”
顾昭淡漠抬眼,目光毫无波澜,“程氏贯来使的下作伎俩。”
沈绵绵一股怒火忽然升腾而起,他那时病弱得很,没好好养便罢,连饮食方面也要这样待他!
“程氏简直太可恶了。”沈绵绵一想到顾昭多年来食的糟糠,住的旧房,心疼之色溢于言表,“这一堆垃圾不吃也罢!”
她为自己动怒,像只炸毛的猫儿,戳中他心底深处最柔软的地方,泛滥的暖流涌至全身。
顾昭的手爱怜流转她的秀间,勾唇轻声道:“没关系,多年来我已经习惯了。”
沈绵绵气鼓鼓,在听到这句话时,仿佛瞬间打通任督二脉,一束白光遽然闪现脑海将某件事串联起来,目光流转转而探究打量他。
顾昭容貌生得俊美,噙着清浅的笑意似潺潺溪水温和柔情,与她视线相对,他垂落眼帘望着她,温柔得几乎溢出水来。
“嗯?”
她没应,直勾勾地盯着他,透着几分诡异的复杂神色,看得他心里莫名毛。
须臾,沈绵绵冷不丁道:“你那次是不是故意的?”
她这话叙述不清不楚,面对质问,顾昭一下子猜到。唇边的笑容顿时僵住,脸上的不自然一闪而过,消失得很快,但还是被她给现了。
“你就是故意的!”
若先前是疑问,这次百分百肯定。他暗地受到继母苟刻,若要活着,再难吃的残羹剩饭也要吃下去。
如此说来便通了,难怪他那次做的黑暗料理能面不改色吃掉,原来已经习惯忍受难吃的饭菜。
“我……我当日还以为你在想法子戏弄我。”
顾昭目光不自在地闪了闪,捉起她的手轻啄讨好,黝黑眸底泛起薄淡的雾光,纯情无辜,“抱歉。”
“这次说对不起也没用。”沈绵绵叉腰,气呼呼瞪他,“那天没把我给咸死,还害我跑一整夜的茅房。”
他顿了顿:“你欲如何方能原谅我?”
就等这句话。
沈绵绵眼珠子一转,勾了勾手指,顾昭意会凑近,她贴着他的耳侧低语句。
“成不成?”
沈绵绵眼底满是促狭,抓着他的手臂晃了晃,嗓音绵软带着她没察觉的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