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苕华叙述的冷静:“小弟一十六岁入军西境第一年遭同寝叛害而亡,同年一十二岁小妹河边浆洗,被同村恶霸欺辱自缢。”
清窈记得,苕华的背调是父母双亡,孤身一人,因杀人案才被戎烈拿捏入宫的,串联到她陈述的故事,是以得出一个结论来。
“所以你就杀了那些恶霸?”
一个“是”字回答得快速且果断。
果然有些血性,血性之中更多的是内敛和聪慧,愈发显得难得。
“戎烈是个会看人的……”
忽而吐出的话似是把旧主旧仆两人都夸了,然下一刻又猛地叫人彷徨失措。
“你以为是本宫不想留下这个孩子?”
话题猝不及防回转,一句不咸不淡的反问,顿时将冷静沉重能力不逊的心腹女官吓得花容失色,头死死埋在地上,微微发颤。
好好的衣服为何要烧掉?无非是用不上了。就算徐太尉死了,可稚子又何其无辜?
方才苕华这句话,无疑等同在问清,解束公主的孩子能不能不死?而清窈也正是理解她话中真正的含义,才如此反问。
“无关紧要的东西本宫从不在乎。”,她淡漠回应:“徐林之死,幕後主使不言而喻。既下死手,未免馀留祸患,自然会想着斩草除根。还有一个人……”
说着,清窈眯眼顿了顿,目光扫向被苕华搁置在地上的承托,托盘内大红的围涎很是鲜亮。
她恹恹道:“罢了,人家都说虎毒不食子,她亦是个心肠软的,说不得就留个三分薄面……”
见王後的思绪似乎又飘得远了,苕华心中却乍然翻起惊涛骇浪来。
虎毒不食子?这说的是谁?
徐将军已死,那便只剩了……解束公主?!
有孩子不好吗?虽说是遗腹子,可徐家在咸康郡也算家大业大……不对!
错就错在于咸康郡家大业大,若是徐太尉死了,徐家必定派人来都接她回郡。
虽说解束公主在王宫困了一辈子,不愿留在都城是真,然咸康郡哪是那麽好去的。
且不说人生地不熟举目无亲,前有徐家姑婆尚在,二房三房于咸康老郡主面前长脸,後要拉扯独子,再度困于墙闱後宅不宁。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解束公主自愿留在都城也未必就能如愿,腹中孩儿尚小,徐家等人必定挟功哀子地要王君将公主交予他们。
而王君念及徐太尉身死,又与公主没什麽兄妹情分,想来便是连多家照拂的话都没有就会同意。
相反,若是没有孩子,无论解束公主是想一个人留守都城或是来日再嫁,哪怕出门周游列国,亦不会有人凭空念起这位无权丧夫的公主,多添口舌。
一个皇亲贵族,身上没了旁人可利用的利弊得失,于王宫之外,都城之中可算逍遥。
如此看来,那孩子果真是个累赘……趁着尚且无人知晓,月黑风高时一碗堕胎药下去,也算得了个干净。
“苕华,吩咐摆辇~”
还在发愣的苕华猛然擡头,就瞧着清窈已从桌案前起身拢衣,一副要出门的架势。
既是辇驾,便不是出宫。
“娘娘这是要去哪个宫?”
“我们的齐相大人明显是想斩断本宫的左膀右臂,如今左膀已断,本宫自是该去瞧瞧右臂。你不必跟着……”
随着王後的视线转移,苕华亦跟着看向自己面前的承托,忽地耳畔传来悠然轻飘的清雅嗓音:“将东西仔细收拾了,寻个妥帖的地方先放着吧~”
短暂的木讷过後,苕华赶忙磕头:“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