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片亦碎裂了一地……
下一刻闻不生的身影也就出现在了屋内,似是瞬移。
“怎麽回事?”
看着满地的碎片,他声音低沉,带着些许沙哑。
另一边穆家小姐泪流满面,抱头哭泣着:“我不要看见她,是她把我推到那些人手里,我不要看见她……”
扫了清窈一眼,发现对方正意得志满,半点心虚都不见,闻不生踩着陶片上前,一把将她从梳妆台拽起,拉到隔壁自己的房间。
屋子里一片漆黑,明明亦有窗台,偏打不进一星半点的光线,温度极降,冷得像义庄的停尸房。
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似比这房间还要更冷些:“今日你便憩在这儿。”
这下清窈有些恼怒了:“你媳妇今日做了什麽好事,应当不用我跟你说吧。她是什麽样的人……”
“今天的事情是她不对”,匆忙续过话,闻不生说话一向持重:“我替她向你道歉。”
瞧瞧,这个男人果然什麽都知道。
近日清窈的心思一直是不定的,每一夜都仿佛回到峣姜都城,浅睡难眠。
担忧收不到外头的消息,更担忧收到消息。
今日终是来了消息,她是高兴的,亦是犹豫的,想着不如缓一缓,大抵还有时间。
如今看来,什麽时间!是给穆家那丫头与他闻不生做红娘的时间?!还是看他二人最终如何走到一起的时间?!
既已伤好,她不需要什麽道歉。
她要回都城!不仅自己要回,还要带上穆家大小姐,逼着闻不生一起回!
瞪了对方一眼,清窈夺门而出,然顷刻间便被人拦住,控制在方寸之间。
成年男子的力气尚且挣扎不过,何况还是个拔尖的学武之人,胳膊只需稍稍用力,纤细的腰便连左右扭动的缝隙都没有。
穆姻喜欢木樨香,乡野地方没有,闻不生便想法子弄来许多往年晒干的金桂做成香包给她挂着,于是乎这二人身上皆沾染着同样的香味。
如今离得近,清窈闻得清楚,更闻得刺鼻,于是偏不信邪地要将他推开。
拉扯之间,她薄凉的唇被同样炙热湿润的双唇含住……
幽暗的角落里,碧绿的苔衣也在努力着,点点渗透木墙内的缝隙,嫩芽柔滑,妄图与斑霉争抢一席之地。
万籁俱寂,一切唯衣料间的摩擦与唇交齿含的水渍可寻,黑暗夹缝中盛开鲜活。
到底还是忌惮着,加之闻不生并不想弄伤她,推搡间还是叫清窈挣脱了,随即一个巴掌干脆响亮。
这个吻热情丶猛烈,甚至缠绵,可唯独没有真心。
是他在道歉!乃至……祈求~
闻人氏少主的聪慧是旁人一个眼神就足以洞察人心的,尤其他还跟了清窈许久,多多少少总是了解的:她的心思,她想做什麽……
正因如此,是以他的道歉丶他的祈求,她都了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厮在用献上自己的方式,祈求她不要开口说话,至少不是今晚。
“你算她什麽人啊,门客?面首?还是,狗?”
一字一句都是她精心挑选的字眼,声音不大,却足够震伤对方仅剩不多的自尊。
粗喘的气息沉着了,男人眉眼颓萎下来,了无生气。
曾经清窈觉得他就像是黑暗中潜藏着的高山深海,壮阔巍峨,月华与云层能改变他的气质,却改变不了山海本有的惊绝。
然而此时此刻,这方风景,顷刻间,彻底匿了。
两日後,清窈如愿踏上了回都城的路……
也是出山时,他们才晓得,拥有层层梯田风景独好的八寨村竟在同一天被那夥土匪糟践得不成样子。即便官家出面解决也不过差人随意看了看,之後便草草了事,竟是连土匪头目被杀的他们小院都未曾去巡查过。
土地还是那片土地,物没了,人终将也跟着随风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