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
“运气真好~”,她说。
都道人美心善,琅朱公主不说话时总是一副温良和善的模样,却不想竟能听见从美人嘴里说出如此寒凉的话来。
隽齐一愣,又想着琅朱公主三次入宫,这廖後对其亦未曾有过善待,公主嫌对方命长,倒也无甚过分。
清窈并不知道这位隽大护卫此刻心中所想,只觉自己今日运气实在很好:峣姜宫变,戎祎出逃,自己也未死在盛怒的戎烈掌下,现下竟还瞧见了峣姜王後落魄狼狈的模样。
“可否进去瞧瞧?”,她又问。
“这……”,隽齐有些为难。
廖後一直以来都是埋在公子心头的一根刺,若出了差错,无人敢担保後果。
“大人放心,本宫只是进去说几句话,不会耽误公子的正事。”,清窈担保道。
若换了旁人必然不允,可这位琅朱公主却不然,只因他家公子曾经说过:当需要摸清一个人的底细时,牢牢锁住必将一事无成。
盯着她,除了逃跑,要做什麽见什麽人都随她。
想到这一层嘱托,隽齐自行掂量後,点头同意了。
按理说宫中各处,即便是不住人的宫殿,也会有轮值的宫女和侍官负责洒扫,此处却像是被人刻意舍弃的角落。
许久不曾住人,边边角角生出许多杂草,或是有人来拔过却未尽除,稍显良莠不齐。失了人气的屋脊,浮现可怖的寂寥阴森感。
见隽齐带人过来,看守榕树的士兵们恭敬地退到一旁。
“清窈拜见王後娘娘~”
说是拜见,却是连头颅都未曾偏下一寸。
受刑之人保持清醒是一种煎熬,这些侍卫将人照管得很好,除却筋疲力尽,廖後清醒如常。
绵软的声音传入耳内时,眼帘出现一席迤地的鸾鸟缁衣,廖婵擡头,就见潋滟荣光的异国公主眼神淡淡嘴角噙笑,一副波澜不惊早有成算的模样瞧着自己。
面对堂而皇之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清窈,廖後几乎瞬间反应过来:“你和那个狗杂种是一夥的!”
狗杂种?
不曾想这样的市井用词,有一日竟也会在一国王後的嘴里听到,若是被困在圣德殿的峣姜王听见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是脸色难看,还是一同唾骂?
是子承父业的羞愧难当亦或是子肖其父下勃然大怒?
没有回答,清窈只是定定地瞧着对方,似笑非笑。
“本宫皇儿呢?本宫皇儿呢?。。。。。。”
不可一世的峣姜王後此刻激动的模样像极了佃户家被农场主欺辱後在田头奔跑的疯女人,不过她大抵不知道什麽是佃户,更不知道那女人为何奔跑……
清窈的笑容愈发深邃,单是如此,便引得廖後愈发恐慌。
“你们狼狈为奸,图谋吾儿江山,你们这群逆臣贼子,不得好死,啊啊啊……”
挣扎间,对方露出手腕处的锁扣。
那是一种特殊的锁扣,铁环内围有一圈锯齿,像是捕兽用的,每一道尖锐的齿节都紧紧嵌在肉里,随意一个轻微的动作都能引发锯齿与皮肉之前的磨动,不伤筋骨,却能带来撕裂般的痛苦。
血肉翻动间触目惊心,清窈看不下去,转身离开。
杀人诛心,她的目的已然达到。
峣姜王後廖婵存活世间的最後一点希望,灭了。廖氏一门的荣光,从今日起,算是彻底画上结点。
风雨再来,圣仁朝殿宫门口的地砖冲刷了一遍又一遍未得洁净,四根蟠龙乌金柱上的血浆形成新一层的朱漆,十八根金丝楠木上缚住的魂魄亦未能有机会还乡。
两朝老臣赵霭是随他父王一同经历上一次宫变的人,更是幼年曾授过他课业的老师,若非顽固不化,他亦不愿见到对方血溅朝堂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