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认,作为一个寄人篱下的公子,幼年的戎烈对他也是有些艳羡的。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戎烈故意让他投靠,也是存了奚落的私心的,却不想反被对方嘲讽。
看着那人怀中的承影剑,戎烈愠怒的心情得以快速消散,论单打独斗这世间已经大概无人可出其右,思虑至此,他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此人的脸孔浮现脑海之际,戎烈忽而释然一笑,这闻不生倒也并非真的天下无双。
遂温温然开口:“廖冀周游列国已久,不多日也该回来了。你们倒是兄弟情深,不知你的承影剑贯穿他姑姑心口时,是否还能保留同样的情谊。”
回忆里,稚子坐在乌青的瓦片之间,单腿遗留在飞檐之外来回晃悠,脑袋枕着胳膊,冲正在背诵典籍的自己遥遥喊道:一酒一剑,贵在相知。
随後便在先生的追逐下,轻松跃出墙头,扬长而去,那副悠然自得肆意洒脱的模样,像是一道破开云层的天光,强盛的叫人不可直视。
握剑的手紧了紧,闻不生的心房倏地裂开一条缝来,有了三分动摇。
若说穆姻是他的软肋,廖冀则更像他真正的肋骨。
明明闻人一族被灭乃是廖氏和先王一手策划,然而当年助她逃脱被诛的下场人里最大的恩人却也是廖氏的後人。廖冀,那个只愿与天地万法相亲之人……
无言多说。
望着琅朱公主的身影逐渐消失眼前,须臾,闻不生追了上去,快速得似一道玄黑色的闪电。
来时乘坐的乃是宫中车辇,去时自是连轺车也没有一辆。
宫门交接处的侍卫若无特别之处便一个个形同槁木,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做派。
拐角的红墙有些落色,显露出内里斑驳的黄砖,清窈依在这上头,任凭上好的香云纱染上脏污一般的淤黄,裙角已经是一片青黑也不在乎更多一点异色。
乌云盖顶,唯有最东边破开一丝晓色,清窈不清楚自己是在等什麽,是在等雨停?又或是在等闻不生?
又或者两者都是。
再往出走一些吧,宫墙角下,还是人多眼杂了些……
宫外有夹竹桃或石楠四季常青盛开马路两旁,街上没什麽人,入目皆是白墙青瓦。
远处几栋高楼飞檐角兽雕刻得栩栩如生,雨雾遮盖下虽瞧不清是什麽品类,却反而有种真实的错觉。
雨滴交错落在枝叶丶黛瓦丶街面,淅淅沥沥,传入耳畔,甚是催眠。神思困倦之际,腰间一个腾空,她被人捞上马匹,飞驰而去。
闭眼前清窈看了一眼“挟持”自己的闻不生,对方没有束发,此刻披头散发的他宛如一个地狱罗刹。
看着看着,她露出一个惨白浅淡的笑容来,说道:“你真像个鬼。”
疾驰之际,闻不生拿馀光瞥了一眼怀里轻如薄纸还不忘嘲笑自己的女人,依旧是那副漠然冷脸:“你又好到哪里去。”
可惜清窈没能听见他的回怼。
回到天音寺时雨差不多停了,琅朱公主全身冰凉呼吸薄弱,虫儿吵着要去找大夫,被池渊阻止後蹲在墙角生着闷气。
按吩咐他要将事情先去告诉陈悯和沈谦,再带着大夫一同赶回来方可。
闻不生不解,这位琅朱公主看上去可不像是为了礼仪规矩会付出半条命为代价的人?
不过虽心中有疑,他却没有制止。
是故等池渊带人赶回时,琅朱公主早已只见出气不见进气了。
于是,尽管而後用上许多上好的汤药,连泡几日的药浴都未见多大的好转。
据闻,因此事世子戎祎与其母大闹一场,失和多日;也因陈悯等人的上参,导致廖後一直被禁足圣德殿内。
不过半月後,由于峣姜东郊春祀祭典完成,按章程需峣姜王与王後协同祈福,廖後依旧被允准出了宫;
後又念在廖氏将仪典办理的处处妥帖,峣姜王赐赏恩宽,廖後的禁足便又得以顺利解除。
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
来来回回十几日的功夫,禁足丶解禁……做戏也比这周全细致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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