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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第2页)

回过神,晁声才发觉水流已经停了好一阵,隐隐约约传来几声抽泣,晁声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晃。秒针一点一点地跃动,抽泣声越来越明显,压抑的声音让闻者都觉得伤悲,晁声软软地靠着墙,呼吸变得艰难,胸口似乎有万千小蚁,一点一点噬咬着心头那一点软肉,瘙痒刺痛中漫出一身虚汗。

耳边的声音弱了一些,晁声不由得支起耳朵想听清楚更多的动静,却在蓦然之间从那啜泣中剥离出清晰的几个字。

“对不起…”

“对不起…晴…小晴…对不起。”

季书出来的时候,眼圈尚红着。晁声在主卧门口侧身站着,微微垂头,双手绞在一起。眼前的人影似乎停下,他擡起头,见季书张了张嘴,却终究是什麽都没说,从柜子里拿了一瓶他叫不上名字的酒和一个酒杯,独自进了书房。

要跟上去吗?

可是刚刚师父那个挺拔而决绝的背影,他怎麽也没勇气去跟随。晁声想了又想,还是从主卧门口移到书房门口,垂眸站着听里边的动静。

书房里极安静,没有抽泣的声音也没有喃喃自语,只有醇厚的墨香混着酒香顺着流动的空气飘进鼻子里。不同于平常的酒总有些粮食的清香,这酒的气味极烈,可以清晰地感知到酒精的存在。

晁声从柜子里翻出了同样的一瓶酒,透明的瓶子,上边印着一行字:BLACKLABEL。他向来不怎麽好酒,对各类酒品也只是略知一二,手里的这瓶酒他根本就没有见过,当即打开网页搜索酒精含量,屏幕上出现一个数字:40%。

他怔了怔,关上柜子,回到书房门口,这麽一会儿那酒气就又浓了一些,靠着墙仰头叹了口气,转身走进去。

书房里只开了一盏台灯,昏昏黄黄的。季书坐在灯影里,桌上散落了几张宣纸,狼毫墨砚放在一旁,手里握着一只酒杯。

“师父…”晁声轻轻开口。

季书端起杯子仰头喝下里边的液体,右手又拿起那酒瓶,倒了半杯进去。

不知哪里来的胆子,晁声两步跨过去抓住季书的手腕。

“放开。”

晁声摇头,“您别这样…”

季书轻轻一用力就挣开了,一饮而尽,杯子带着些力气地放到桌子上,懒懒地向後靠了一靠,“给为师倒酒。”

空气中浮动的酒气只增不减,晁声大着胆子弯腰扶上季书的手臂,声音放的很轻。

“师父醉了,扶您去歇着吧?”

季书笑了一声,自己拿了瓶子斟了些酒,一口喝下,脸上说不出的淡漠,“滚。”

“师父…”晁声轻轻握上酒杯,劝道:“别喝了,您醉了…”

季书紧紧地拧着眉,左手一扬,酒杯落到地上摔得粉碎,不满地嘶吼:“滚!”

晁声一言不发,蹲下去捡玻璃碎片,一点一点扔进垃圾桶,又拿了扫把拖把打扫一遍,确定没有玻璃残渣。看向正在抱着酒瓶喃喃自语的季书,猛地闭上了眼睛。

那不是他熟悉的师父。

他的师父从来不会那样放任自己,他不会那样享受痛苦…他明明那麽严厉。

“师父…”

“我说了我让你滚!”季书顺手抓起桌上的宣纸扔了过来,几张纸没什麽分量,轻飘飘地飞旋落地。

晁声俯身去捡,却在碰到纸的那一刻愣住,慢慢地跪下去,仔细地看过上边的每一行墨迹。

那是师娘故去的这几年里,师父誊写的悼亡诗。

有“十年生死两茫茫”,也有“当时只道是寻常”,亦有“一片伤心画不成”。

最上边的一张墨迹未干,是元稹的诗。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他默默地整理好,起身放回到书桌上,鞠躬退出去。

客厅里,婚纱照上的女子容颜不改,晁声眼眶顿时有些湿润。

那还是他已经对季书心存不满的时候,有一回顶嘴,师娘来劝,他气头之上连师娘都顶了两句,当时便被师父按倒狠狠打了一顿,任谁拦着都不行。之後师父用戒尺指着他,冷冷地道:“再敢惹她生气,你就给我去客厅跪一晚上搓衣板!”

其实这些年来,无论多不懂事多混蛋,他倒是确实从未对师娘有过一点点不满——师娘太疼他了,即便是当时明明被自己顶得差点哭出来,还是会在师父罚他的时候满面心疼口是心非地说她没有生气。那是个多美好的女子,她本是最该受上天眷顾的。

晁声捂着眼睛深吸两口气,从卫生间的角落里抱出那个从来没有用过的老物件儿,放到客厅正对着那幅婚纱照的墙角,屈膝跪上去。

“师娘,我是不是…又惹您生气了。”

“对不起…可是…”他踌躇一瞬,低头敛眸,语气里多了些不合时宜的撒娇成分,“没有可是,声声跪一晚上给您赔罪,您别气了…”

季书醒来时,自己正以一个十分扭曲的姿态在椅子里窝着,怀里抱着酒瓶,空气中是铺天盖地的黑方威士忌的味道。就着姿势把酒瓶放到桌上,起身动了动僵硬的关节,关灯回卧室。

路过客厅,馀光瞥到角落里的人影,他伸手开了灯,适应几秒光线,才看清楚眼前的景象。那个半大孩子,在角落里跪着,膝下是那块自从结婚时买回来就没动过的搓衣板,许是跪得太累了,斜斜地靠着墙睡了过去。

季书坐到沙发上,弓着身子看向那个摇摇晃晃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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