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不帅?”沈摇光扯下覆眼的白绫塞进腰间,冲谢司危比了个剪刀手。
谢司危朝她竖起大拇指,而後,掩唇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踏着月光往回走:“走吧,回去还能抓紧睡一觉。”
沈摇光收起伞,哒哒的脚步声跟上来。
走了段路後,身後的脚步声消失了,谢司危回头。
月光将长街两侧屋舍的影子拉长。
沈摇光伫立在阴影中,半边脸泛着乌青的颜色,眼神迷惘:“不对,我好像……中招了。”
说完,手中的伞啪嗒掉在脚边,人已一头栽了下去。
“小七。”谢司危快步踏至沈摇光身边。
沈摇光眼睛张着,人还有意识,只是眉心晕着团黑气,明显是中了蜂毒。
“怎麽样,能自己走吗?”谢司危的影子罩在沈摇光周身,冰冰凉凉的,逆着月光,看不清他的眉眼。
“手脚麻了,动不了。”沈摇光擡了下指尖,又无力垂下。蜂毒有麻痹作用,她四肢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
谢司危幽幽叹了口气,弯身将她抱起,飞身而起,回了二人住的公廨。
他将沈摇光放在床上,关紧门窗,放下帘帐,手伸到她衣襟前:“要先把毒刺取出来。”
顿了顿,又缩了回来,他霍然起身:“我去找人。”
“大半夜的,你去找谁?”帐中的沈摇光咬着牙,疼痛让她浑身不自觉轻颤着,汗湿了重裳,“这里的都是普通百姓,他们应付不了这样的场面。”
平生运筹帷幄的大妖,第一次体会到什麽叫手足无措,稍作犹豫,隐忍开口:“需要找个大夫帮你取出毒刺。”
“你来。”沈摇光吸了口凉气。
“我来?”
上回沈摇光中情毒,死活不让他近身。人族有男女大防的规矩,未成婚的一对男女是不可以看对方身子的,情节严重者或是要落发去做姑子,或是直接浸猪笼。
他自来狂放不羁,从不把什麽人族的规矩放在眼里,只是沈摇光是他相中的血源,血源的心情影响血质,他一般会选择顺从沈摇光的意愿,不去做些让她心情不好的事。
“对,就你来。”沈摇光说话哆哆嗦嗦,不过几句话的功夫,脸颊乌青的颜色又深了点,“大夫大多是男子,就算你运气好找来女大夫,也可能束手无策,这毒来势汹汹,我怕是等不及那麽久,不如你来,反正你就是根木头造的,我这身子被木头瞧了,和被狗咬了差别不大。”
说谁是狗呢。
谢司危磨了磨後槽牙。
有句话沈摇光说得对,这毒凶险万分,晚一步,都有可能危及性命。
谢司危行至桌前,取了盏烛火过来,在床畔坐下:“毒刺在何处?”
“不大清楚,胸口的位置最痛,极有可能扎在这里,你解开我的衣服,仔细找一找。”
“事後不会哭鼻子吧?”谢司危不想哄女孩子,尤其是沈摇光这种能一拳掀翻他的女孩子。
“不会,我自愿的。”
“你发个毒誓。”
“我要是反悔,就罚我一辈子只能吃谢司危做的饭。”
“这是毒誓?”
“当然是,只要你尝过谢司危做的饭,就知道有多毒。”
谢司危:“……”
他隐约记起自己是给沈摇光做了回饭。
是那回沈摇光被云想衣丢给海上,他找到沈摇光,杀了那群盗匪,结果返航时他和何令仪都不会操作船只,抓了海中一只蚌精开船。
蚌精弄错方向,将船越开越远,最後足足花了个大半个月的时间用来返程。
船上不生火,只吃冷食,沈摇光晕船,不爱吃冷食,吃的越来越少,他搜遍船舱,找出两个生鸡蛋,动用法力,给她炒了个鸡蛋。
他生来是法力强大的大妖,手底下狗腿子无数,又长在谢府,从小到大过着炊金馔玉的生活,这辈子进厨房的次数两只手能数得过来。
也就那麽一回吧,做了个品相一般的炒蛋,沈摇光尝了一口,再也不念叨要吃热食了,每日啃馒头啃得比谁都起劲。
他也尝了,略腥,是有点难登大雅之堂,沈摇光隔三差五就拿出来念叨一回,简直是奇耻大辱。
谢司危咬牙切齿地想,等他拿到炎玉回来,掌控星辰山,第一个就把沈摇光抓起来,罚她天天吃他的炒鸡蛋,吃一辈子。
“动手之前,你记得切断与你主人的联系。”沈摇光不忘提醒。
谢司危不置可否,探手去解她胸前的衣裳。
夏日衣衫本就穿的少,沈摇光嫌热,直接裹了胸衣,再套件薄衫。
这个时代普通女子穿的是抹胸,沈摇光穿不习惯,自己拿手帕缝制成现代胸衣,她被剧毒折磨得神志不清,俨然忘了这回事,等谢司危退下她的外衫,肚腹间骤然一凉,她才反应过来,喊道:“等等!”
那件手工缝制的胸衣毫无预兆地蹦进谢司危的眼帘,气氛刹那间陷入一种极微妙的寂静。
门窗都已闭合,空气减少流动,空前的沉闷起来,被谢司危放在床头的烛火无风自动,映在彩绘屏风上的人影猛地跳了一下。
“这是?”
谢司危生长在凡尘世俗,谢家仆人当中有半数是女子,人族女子的衣物款式,不说了如指掌,多少还是见过几回的。
沈摇光所着,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